报道:丁果

美国高等法院爆出史无前例的审判初稿泄密，据称欲推翻罗诉韦德案、反对合法堕胎，事件扩大两党分歧，更可能影响年终中期选举。

美国内部的政治对立正在继续腐蚀美国根基，削弱美国的自我修复能力。

继去年1月6日国会骚乱试图推翻2020年大选结果后，前几天美国高等法院大法官在“密西西比堕胎案”的审理上提出支持推翻堕胎权判例、即1973年高等法院裁决通过的罗诉韦德案（Roe v. Wade）的草稿。

5月8日，这份草案突然被美国政治新闻网站Politico曝出，由小布什时代被任命的最高法院保守派大法官阿利托（Samuel Alito）执笔的意见获得至少4名共和党提名大法官初步认可，这也意味着推翻罗诉韦德案已经获得高院的多数认可，只待6月正式宣判。阿利托曾就读于耶鲁大学法学院，1990年获老布什任命为第三巡回上诉法院法官，被认为是最高法院中立场最亲近保守派的大法官。

政争劫持司法独立

这桩史无前例的高院文件泄露就对美国高等法院不可侵犯的权威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就美国历史而言，未经最高法院9名法官正式投票裁决的大法官意见遭遇提前泄露，显示美国高院一言九鼎的权威性已经坠落，至高无上的国之根本竟然被人当作国会中期选举前的政争工具，令人感叹万分。

有人将导致越战提前结束的1971年美国国防部五角大楼的文件泄密与此次高院文件泄露相比较，但五角大楼文件泄露根本无法跟高院文件泄露的严重性相提并论，这也是为何美国高等法院首席大法官罗伯茨在事件后立即发表声明确认泄露文件的真实性，并称这是一种“背叛”（或者是叛国行为），也同时下令高院法警对信息泄露的来源展开调查。

高院大法官和他们的书记官都签过极为严肃的保密“切结书”，而能够接触内部文件的人也就40多人。如果高院法警的调查没有结果，让事件变成罗生门，那么美国高院将要背负这个“污点”，美国高等法院的“神圣性”也不复存在。

推翻讯号早露端倪

围绕着这个问题的争议其实早露端倪，推翻的讯号早在2021年已经传出。

简单来说，过去50年来高院从来不接受有关妇女堕胎权利的司法案件，默认罗诉韦德案的裁决及堕胎合法化，即使原告在日后承认当时是在政治操作和拿钱的情况下提起诉讼。

但在去年底，高院接受了密西西比的讼案，推翻之说甚嚣尘上。

在特朗普总统任期，白宫需要任命3名大法官，使高院内保守派与自由派的力量对比发生根本性的变化，5名保守派稳占多数，除了阿利托之外，还有托马斯、戈萨奇、卡瓦诺、巴雷特。而在特朗普任期最后替代去世的金斯伯格担任大法官的巴雷特，在2013年就撰文称罗诉韦德案应被废除。

亦因如此，同样由共和党任命的高院首席大法官罗伯茨投票反对，也无法阻挡保守派法官的推翻步伐。

在特朗普下台后，现为共和党参议院少数派领袖的麦康奈尔已经跟特朗普分道扬镳，甚至怒目相向，但是他们在美国司法界造成的影响已经让本来分崩离析的美国再度陷入撕裂困境。

70%赞同妇女选择权

从阿利托的文本来看，他开宗明义就认为美国宪法并没有涉及妇女的堕胎权，因此“罗案从一开始就大错特错”，“现在是时候关注宪法，将堕胎问题交还给民选代表”。

换句话说，妇女堕胎权的问题应该交由州议会和州长决定。而从民调来看，美国民众有70%以上赞同妇女的选择权，也认为对怀孕3个月以上的未出生胎儿生命应该加以保护。

也就是说，尽管保守派和自由派政客将“堕胎权利”两元对立，但美国民众大多数并不赞成“禁止堕胎”，而是“限制堕胎”，在女性生育选择自由和胎儿生命之间取得合理的平衡。

中期选举致矛盾激化

如果说围绕堕胎权利的抗争延续几十年，那么美国高院正式推翻罗诉韦德案件后，这个问题撕裂美国的情况将会越演越烈，而面临中期选举挑战的民主、共和两党肯定要扮演推波助澜的狠角色，让事态更趋尖锐。

显然，民主党对高院要推翻罗诉韦德裁决极为不满，总统拜登在文件曝光的翌日大清早就公开谴责事件，但随即就将事件与中期选举拉上关系，强调在联邦层面上需要更多支持该法案的参议员和众议员，以便在立法上维护罗诉韦德案的精神。

副总统贺锦丽当晚也在堕胎权利组织的活动上发表演讲，支持妇女选择权利。与此呼应，民主党参院领袖舒默一方面谴责特朗普时期任命的3名大法官在当年国会听证会上对这一案件的表述是“撒谎”，另一方面矢言要在中期选举前再推进类似立法。

但是，民主党在中期选举中面临挫折，要将妇女堕胎权利写入立法绝非容易之事。

对于支持国会相关立法的参议院民主及共和两党参议员来说，至少需要60票才能“渡过关山”，但在今年2月份的类似投票中，参议院就以46票对48票否决相关提案，反对者中包括民主党内“最不听话”的资深参议员曼钦。但不容否认，泄露案之后风起云涌的示威浪潮显然对处于劣势的民主党选情带来加分。

因为左倾群众认为，限制堕胎只是第一步，未来高院保守派可能对同性婚姻等左派的重大议案采取行动。

右派控制法院卷土重来

共和党对高院泄露的文件内容沉默，却高喊要揪出泄密者，共和党参院少数派领袖麦康奈尔也发表声明谴责拜登和舒默等正在攻击最高法院的独立性，间接为保守派大法官们护航。

在麦康奈尔看来，保守派大法官们的作用远远超过任命他们的特朗普。但是，在国会骚乱案调查中屡屡占据下风的特朗普显然在这波争议中占了便宜。

在俄亥俄州的参议员共和党内候选人竞争中，特朗普押宝在排名第四的作家兼风险投资人万斯身上，万斯竟然获胜；而与特朗普已经割席的前副总统彭斯的哥哥也在特朗普的加持下赢得众议员候选人资格。

一大批特朗普支持者在初选中胜出，显示特朗普在共和党内的主导地位依然稳固，连反特朗普最激烈的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也在新闻报道中，承认这名前总统是大赢家。

高院文件泄露是政党恶斗的产物，而它反过来也加剧了政党恶斗的激烈程度。如果民主党在年底逆势取胜，白宫势必要推动高等法院大法官人数增加动议，这样才能改变目前高院的“政治生态”。

26州可自行立法

各州为了未雨绸缪，也在高院去年接受密西西比案审理之后，开始加快对堕胎限制的立法，因为谁都知道，推翻罗诉韦德案本身意味着堕胎不再是美国宪法赋予公民的权力，意味着各州有权自行针对这一问题立法。

根据古特马赫研究所的报告，目前美国有26个州“确定或很有可能”对堕胎采取某种程度上的限制。

美国保守派大本营得克萨斯州在2021年9月就通过了严格的限制堕胎禁令，这个被称为《得克萨斯心跳法案》规定，怀孕6个星期（可以检测到胎儿心跳）之后就禁止堕胎，即使被强奸或乱伦也不能豁免。

针对这个法律，白宫一方面谴责最高法院置身事外，一方面由司法部提起诉讼，称此法“明显违宪”。例如，民主党控制的马萨诸塞州议会否决共和党州长的反对，将堕胎权利写入州法律。而在采取多项措施保护堕胎权的加利福尼亚州，支持堕胎的团体提出了更多步骤来保护堕胎。可以说，在7月之后的美国，将会出现怀孕妇女跨州奔波，寻求合法堕胎的机会。

新闻来源:亚洲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