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论

旅游的原真性与发展浪潮/廖珮雯

坐在缅甸茵莱湖供游客乘坐的船上,望着远处围绕茵莱湖的山势,焚烧耕地的烟雾缭绕,灌木杂草随风摇曳,我默默地希望,茵莱湖自有的恬静、静谧、自然之美,能够在这波缅甸经济开放的浪潮下尚能保留下来。

由于我预订的旅舍才刚在去年12月开始营业,旅舍强打的茵莱湖一日游才开通不久,我们得以参观几乎没有旅客会到的游湖路线(除了我们),随处遇到的当地村民,见到我们这些外来游客,都会主动大声喊着:Mingalapar!向我们挥手打招呼。



受当地民众热情如火的亲切感染,接下来遇到的村民,我们都会主动挥手大喊:Mingalapar!随处遇到的小孩不像其他东南亚地区的小朋友,找你拍照然后伸手要钱,而是热情挥手大声招呼,一副腼腆害羞又亲切热情的景象,快乐地玩耍戏水,非常淳朴。

我想,可能一直以来,他们较少见到游客,看到我们甚为稀奇,但不会意识到要敲游客的竹杠,而是以一般对待客人那般,平等对待旅客,不会想方设法赚游客的钱。

原真景象将不复在

他们如往常一般,早上到市场买东西,到番茄园耕作,到湖中央捕鱼,在家洗衣煮饭,见到我们,微笑招呼,然后继续手边工作。傍晚乘船回家,累了一天劳作,但夕阳西下的昏黄天色下,他们满满的收获和满足的笑容。一切那么自然、淳朴、日常。

然而,对于所看见的淳朴,我却意识到,我这一天的游船湖之行,虽然仍能窥见茵莱湖村民最自然不过的日常生活,依湖而生的生活气息、传统草根文化,但我作为旅客其实已不知不觉入侵了他们的生活。



旅游业作为无烟囱工业,在发展上已较不太影响在地自然生态,并能赚取外国资金。在茵莱湖旁的娘水镇,已隐约感觉旅游浪潮下的发展势头。

符合洋人的cafe 和bistro 四处林立,第一间背包客栈去年底首度开始营业,虽然只是提供床位,但洋人背包客络绎不绝,满满都是白人游客。娘水镇大街上和湖边,开始大兴土木,正在兴建的旅舍一栋栋等着完工。

镇上司机船夫到处拉客,一见到拿着地图的旅人,马上来攀谈推销自己的游船湖行程。虽然仍比不上泰国和柬埔寨的吴哥窟,但以游客人数如此大量涌入来看,可以预见,上述描述那种原真性的景象,不久后将不复存在。

发展不应破坏环境

矛盾来了,作为游客,尤其喜欢寻找原真性(authenticity)的背包客,在作为旅客身分进入淳朴自然的旅游区时,其实就已入侵原有的恬静自然。在这个逐渐隐藏破坏的过程中,却一直汲汲营营地寻找原真性(然后自己又实际参与破坏原真性),这种观念可说极其讽刺。

于是,在乘船回程途中,我内心默默祷告这样的原真性能保留下来,也意识矛盾之处。是否有可能,在让旅游发展的大潮入侵的同时,保有村民如常的朴实,辅以村民培力(empowerment),让他们自主意识本身传统文化和生态环境及资源的珍贵,而不是为了短视利益随发展浪潮起舞,赚取游客钱之后,却毁了最珍贵的原真性。

当中,经济和教育资源极为重要,唯有让村民通过自给自足的生活政策化,富足依湖而生的生活,才不会轻易为短期旅游利益而放弃传统生活。教育则可让村民意识,以生态旅游的方式,好好开发茵莱湖的自然淳朴优势,而不是以破坏环境为发展。

作为一名矛盾的背包客,我默默希望淳朴自然的旅游区能往此方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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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论

狮城高效治理是双面刃/廖珮雯

新加坡2019冠状病毒病疫情在今年4月下旬爆发,超过80%确诊病例是住在宿舍的客工,以来自孟加拉、印度和中国为主。

疫情在客工宿舍大爆发,引起各界关注,并招致非政府组织、异议人士、公民团体、政府高官、媒体的批评,同时也让新加坡客工的生活情况被带到镁光灯下。

新加坡政府采取双重隔离措施,让客工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他们只在宿舍、罗里、工作范围活动,这能确保客工隔绝于社会大众之外,又有效让建筑业持续活络,符合新加坡政府高效、务实的管理思维,却忽视客工群体的感染风险。

在新加坡政府理性务实的管理思维下,导致缺乏人性化措施和社会同理心,新加坡客工宿舍疫情爆发,社会大众竟赞扬政府的隔离措施有效,这很吊诡。

这不仅透露新加坡贫富与阶级差异的防疫漏洞,更显示长期以来家长式管理下,人口控管政策、物理空间规划,及客工的治理模式。

人口控管政策

相较于其他国家人民的身分以种族来划分,新加坡由于社会功利主义的倾向,以持有的工作证等级来划分社会阶级,这反而成了新加坡的社会身分。

持有的工作证反映个人的薪水、学历、国籍、工作性质、住房、消费能力等,基本上,凭个人持有工作证就能约略判断其社会阶层。

持有工作准证(WP)的劳工,无论种族国籍,都被划分为整个社会里最底下层的群体。成为永久居民是各类工作准证持有者的“终极目标”。

作为最底层的WP群体,他们缺乏社会保障,手拿低薪,雇主是决定他们去留的关键人物,大部分染疫客工属于此阶层。

物理空间规划

在人口密度增加、空间狭小的岛国,为维持花园城市的形象,新加坡政府必须对人口和空间有严格的控制和规划,而新加坡政府在空间的设置与安排,较其他国家更严密。

组屋的设计、笔直有序的道路、整齐划一的景观,都展现岛国对物理空间的规划。

从新山入境新加坡供人们排队的车站,不是用铁栏划出空间,就是用黄线划出分割线。这些在公共场所的日常空间规范及规划,都表现城市国家对空间无序的容忍有限,以及强调一切严谨有序的讯息。这或许是来自岛国空间匮乏下型塑的治理思维。

在家长式管理下,新加坡政府为外籍客工划出只属于他们活动范围的宿舍、供娱乐休闲的小印度、供出卖劳力的建筑工地和各种工作地点。

将客工集中式管理并非在出现疫情后,才进行的大规模隔离。在对人口和空间的严格管治思维下,当地人生活在住宅区、客工在宿舍区的界限分明,导致新加坡民众和客工同处一个社会,却生活在不同世界。

新加坡的人口管理,不论是对本地公民还是外籍客工,都属于圈养型的家长式管理,但有明显的差别待遇。

在本地公民的治理上,新加坡政府派出“大使”到人多的地方巡逻,看到有人没戴口罩,会温馨劝导,直到讲不听才出动警察开罚单;该国教育部长王乙康宣布将6月的年中学校假期提前至5月时,居然为政府关闭珍珠奶茶店而向学生表示遗憾,这是类似父亲对孩子疼爱般呵护的一种家长式管理的反射。

而在管理客工方面,为了应付大量征聘的客工,新加坡政府允许建设庞大的外劳宿舍,虽然法律规定每个客工都必须拥有4米x 4米的个人空间,但一些外劳宿舍的设备在人性化方面引关注。

该国总理李显龙在宣布第二次阻断措施时强调,疫情大爆发多集中在客工宿舍,社区感染未扩大,这虽是安抚民众的说词,但无形中制造更大的社会隔阂。

政府高官对待当地公民和外籍客工明显不同的隔离政策,体现的不仅是阶级不同的政策,还有缺乏人性、逐利的商业机构治理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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