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子

抽水马桶尚未普及的年代，每当注重教育的父母急了，骂孩子的口头禅是：“不好好读书，长大去倒大便！”

现在没这么骂，因为这清粪行业早已消失；更重要、更关键的是政治不正确，是歧视。

随着大学教育从精英制改为普罗制，想读都有机会上大学。另一方面两三代人努力之下，一反生养众多之道——越生越少以致生不出、不敢生、不想生，较富裕国家，已呈学校多学生少。大学供过于求，有些国家，只好向第三世界招手，有免费有倒贴，以免教职人员失业，最后关门大吉。

因此，好好读书，读了又怎样？

不同的困境

读医科、读法律等等，成绩优异，毕业之后，却因难得实习机会，成不了合格医生；因为不是土著，又有固打限制，考不上CLP，成不了律师……，这是具有马来西亚特色的光景。在量产之下，毕业生亦供过于求，僧多粥少——一排店屋两间药局、一个花园的商业区，六七间！

若是海外大学文凭不受政府认可，到民族事业中学教书，有些学校，起薪和巴生谷的咖啡厅的服务员差不多，2000多令吉。年资加薪，几十令吉，忠心耿耿为民族教育奋斗到老，牛年马月何时才达到公积金局估计的6000令吉——吉隆坡一家三口家庭的生活费呢？这不过是熟练外劳建筑工人的水平；没读多少书的建筑督工，从前叫“狗怕拉”，月入8000令吉谁，还有交通工具，并不比为民族教育奋斗的中学校长收入差。好好读书，别说成龙成凤，舒适的小日子也未必可达。

新经济政策实施之初，许多拄着拐杖进入大学的土著，毕业后，立刻进入公务员体系，随即平步青云，犹如古代中国的进士及第。期限20年的新经济政策，经过50年不变已是永恒不变。如今公务员已成庞然大物，在1000多万劳动力中占了170多万，另加六七十万退休公务员的天文开销，财政早已不堪其重了。如今土著大学生毕业后，削尖头也难挤入公务员窄门，除了医生，其他好好读书的各专业科系毕业生，包括护士，大多需要自求多福。

好好读书，将来才有能成龙成凤，前途无量，凡夫俗子，大都如此自我勉励也如此期盼孩子。只是如此算盘，很难打响了，毕竟人生际遇，人算不如天算。成绩优越，倘若毕业时碰上坏时机，企业大规模倒闭，或忙着裁员，那几届的毕业生，再优秀的也就持续在待业中，被耽误何止青春岁月，工作经验资历一片空白……

还有少数的傻子

幸亏在凡夫俗子当中，有不同的想法，世界才不致苍白一片。

一些人，好好读书，并不锁定在好工作好收入过上好日子。五十三年前，美国一本畅销书《Johnathan Livingston Seagull·天地一沙鸥》。大群海鸥每天从岸边飞到一英里处，尾随渔船，追逐食物，互相打斗，然后回到栖息之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老死。但有一只海鸥，不从众——只为食物，只求生存，你争我斗。他追求更高的境界，他飞得高，飞得远，冲上云霄，直抵天庭，他得了自由。虽然他因此瘦得只剩骨头和羽毛，大家嘲笑他，觉得他傻；母亲劝导他，但他不为所动，并且他还教导其他海鸥高飞。

幸亏还有少数的傻子，眼睛不是锁定在渔船，争吃争斗争权，能够抬头仰望更宽更宏伟广袤无际的宇宙，挣脱枷锁，飞向自由的天堂，衣带渐宽终不悔。朋友中，有为了艺术创作，为了更多时间创作，更高精神层次，打散工，只要够糊口就满足了。

善用上帝所赋的才干

此外，还有一群人，好好读书，学得文武艺，不卖帝王家，不卖给市场，而是在上帝的家当管家，善用上帝所赋的才干恩赐，忠心上帝所托的使命。

最著名当数20世纪最伟大的非洲圣人史怀哲，这位神学、哲学、医学、音乐皆卓越不凡，却到非洲服侍贫病弱势，因此获得诺贝尔和平奖。其他好好读书，然后从剑桥、牛津、如今最骄傲的哈佛、普林斯顿走出去，太多了，不胜枚举。若当律师，他们要追求公义；若当医生，他们要济世为怀；到荒山野岭，穷乡僻壤，一生默默服侍弱势群体。这世界因此更多姿多彩，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