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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三劣势横亘·吸引力输邻国 科技巨头不爱大马

独家报道:萧维旸

我国政府大声呼唤美国科技名企,将大马视作投资目的地,更特别点名电动车巨头特斯拉,在我国布局生产链。

然而,在首相诚邀的数日后,特斯拉总执行长马斯克,却与印尼总统佐科会面,商讨在印尼设厂的可能性。此举形同迎面浇了我国一大盆冷水。

在吸引科技名企方面,我国并非首次处于下风,毕竟此前就已发生过戴森、Grab总部落户新加坡的事件。

究竟我国在吸引新科技投资方面,面临哪些劣势?

综合各项资料,和与经济学者对话后,《南洋商报》总结出我国的三大绊脚石。

吸引新科技投资

3大绊脚石

前有强敌,后有追兵,大马还能获得国际新科技企业的青睐吗?

今年5月中,首相拿督斯里依斯迈沙比里,在华盛顿与美国-东盟商务理事会(USABC)会面后,呼吁美国知名科技大企视大马为投资目的地,尝试引进更多电动车、数字经济、绿色科技投资者。

他也特别点名全球电动车巨头特斯拉(Tesla)总执行长马斯克,盼望后者在大马投资生产电动车。

国际贸易及工业部长拿督斯里阿兹敏阿里,也贴文欢迎同为马斯克持有的卫星网络科技公司星链(Starlink),在大马布局。

然而讽刺的是,就在依斯迈沙比里诚意拳拳邀约的数日后,马斯克就与印尼总统佐科在研发火箭技术的SpaceX公司会面,商讨在印尼投资设电动车厂的可能性。此举形同狠狠甩了大马一巴掌。

大马形式落后

尽管迄今未拍板定案,但从马斯克与佐科交谈甚欢的画面、佐科招商引资的决心、印尼土地面积和人口庞大的先天优势来看,最终握手合作似乎已水到渠成。

马斯克与佐科会面后,旋即在国内外掀起激烈讨论,霎时间有关“大马败给印尼”的分析文章纷纷涌现。其中,《亚洲周刊》以“缺乏超前部署,大马形式落后”,为我国的困境定了调。

狮城经商环境胜大马

其实,在吸引国际科技名企的战场里,大马并非第一次处于下风。之前两次引人瞩目的落败事件,是知名科技企业的总部选址战。

在2019年,全球家电设计巨头戴森(Dyson),决定将总部设在新加坡。这新闻之所以引起轰动,是因为早在2002年,戴森已将生产主力移师大马。尽管戴森随后也在新加坡盖厂,但已是2012年的事,比大马迟了足足10年。

照理说,用了10余年的时间建立深厚合作关系后,大马应该是戴森总部迁移的首选目的地,但最终事与愿违。据市场人士分析,戴森是看中新加坡的研发能力,和更加友善的经商环境。

时序再往前移。2014年,东南亚电召车巨头Grab,同样宣布将总部移师新加坡。相比戴森事件,Grab掀起的舆论更加汹涌。

原因在于,Grab是大马土生土长公司。创办人陈炳耀和陈慧玲,从网约车服务起步,随后延伸到送餐、金融科技等业务。在摇变成东南亚巨头后,去年底在美国那斯达克敲钟上市。

而Grab选择迁移总部的原因,离不开经商和融资环境考量。

狮城融资条件优渥

相比大马,新加坡融资条件显然优渥得多,Grab在2014年一共获得淡马锡控股约9000万美元(近4亿令吉)注资便是一例。

往事已矣。未来是电动车、绿色能源、云计算和大数据主宰的时代,大马究竟能够吸引到多少相关科技明星企业的投资?换个角度思考,大马在这场招商引资的游戏中,面临着哪些挑战?

其实,大马从不缺外资。据贸工部的数据,我国在今年首季的外来直接投资(FDI)额达到761亿令吉,按季增长约6%,处在近7年最高点。

从我国近年FDI走势来看,自从2020年次季,也就是疫情爆发初期掉至304亿令吉之后,金额有节节攀升之势。

我国输在哪里?

优大经济系教授黄锦荣,接受《南洋商报》访问时指出,我国向来并无招资困难,但吸引的投资仍侧重于传统工业,例如化学业和电子电气工业中下游领域,“我们缺的只是新科技大企”。

那么,在吸引新科技投资方面,我国输在哪里?

综合经济学者的说法,加上归纳的各项资料,本报认为大马正碍于3大因素,即过早脱工业化、研发人才稀缺、东盟同侪夹击,导致我国在吸引新科技大企方面屡屡碰壁。

1)过早脱工业化

要衡量一经济体是否已脱工业化,有数项指标。其中包括制造业、相关雇员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例,是否明显下滑。

在1957年宣布独立之后,我国凭着丰富的橡胶和棕油,迅速成为大宗商品出口国。而到了1970年代,我国工业发展迎来一道分水岭,让经济增长引擎从大宗商品出口,转移到半导体、电子电气产品出口。

1972年,半导体巨头英特尔(Intel)在槟城设组装厂。超微半导体(AMD)、惠普(Hewlett-Packard)等公司紧随其后,将槟城推向大马核心半导体枢纽的位置。

随后,美国与日本、德国、法国、英国在1985年签署的《广场协议》,也为大马工业发展推波助澜。

黄锦荣解释,《广场协议》造成日元大幅升值之后,不少日资纷纷迁移至东南亚,而大马正凭着基建理想、电力供应稳定、语言能力佳等优势,成为日资青睐的设厂地。而那段时间,确实是我国制造业突飞猛进的高光时刻。

工业升级遇瓶颈

然而到了90年代,我国工业升级骤然遇上瓶颈。黄锦荣表示,那段时间基本上已是全民就业,同时我国也失去廉价劳力生产的优势。

“那我国要怎么应对呢?第一是引进更多外劳,继续维持廉价劳力生产优势,第二则是落实生产自动化推动工业升级。很明显,我国是选择了前者,毕竟当时的技术和研发能力不强。”

上述决策的最大后遗症,就是我国多数制造业,始终走不出低技术含量、严重依赖外劳的旧模式,以致于在中国崛起后,我国不少行业被迫退出舞台。

同时,愈来愈多国人前往服务业,造成服务与制造业之间的雇员人数、占GDP的比重愈发悬殊。

展望未来,随着越南和印尼制造业愈发强盛,我国工业竞争力就愈发岌岌可危。毕竟,无论引进多少外劳,我国的劳力供应也很难匹敌人口庞大的经济体。

其实,脱工业化是一经济体持续发展时,必然面临的阶段。但我国之所以被形容成“过早”脱工业化,原因在于这过程发生得太快了。

黄锦荣说,当制造业处于比较高附加价值的位置,随后在国际社会拥有一席之地,才能算是完成工业发展的进化。

然而,我国还没迎来这道光景,人口就业结构便已向服务业靠拢,形同为工业升级设下一道天花板。

2)研发人才稀缺

研发人才是推动工业发展的引擎。同样的,还处在侧重研发阶段的电动车、绿色能源、数字经济明星企业会否青睐大马,离不开对人才是否充足的检视。

大马欠缺研发人才,并非什么新鲜课题。我国政府在2010年发布的“大马新经济模式”报告,曾透露约有50万名人才选择在国外扎根。

“我国人资资源情况没有改善,我们正在失去推动未来增长所需的人才。”

此外,该报告也不讳言,即使政府已投入相应的资源,但我国毕业生在科学与数学国际测试的表现,仍没有跟上步伐。

尽管政府承诺,会在新经济模式推出之际,透过教育制度栽培更多研发人才。但时隔多年后,我们依旧无法摆脱人才稀缺的窘境。

掌管经济的首相署部长拿督斯里慕斯达法,就曾在去年底直言,研发人才短缺,依然是我国电子电气业维持增长和全球竞争力的一大绊脚石。

“若政府打算认真看待我国工业链升级的课题,就必须解决相关问题。”

在全球半导体工业链里,大马的强项在于中下游的封装与测试环节,因此自然不缺这方面的人才。我国缺少的,是更上游环节的技术专才,而这恰好是新科技企业决定是否投资我国的最重视条件。

人才短缺2主因

诺丁汉大学经济系助理教授肖赛子接受本报访问时分析,我国人才短缺的主要原因有两个。

第一,我国高科技人才大多选择扎根国外,“由于我国工业链发展不够成熟,因此所获效益和能够支付的薪资,自然相对稀薄,造成人才外流。”

至于第二项原因,肖赛子认为,对于数理、电气工程等学科,我国多数高等学府仍重教学轻研究。同时,相较欧美经济体和新加坡,我国政府拨出的科研基金也相形见绌。

“既然投入较少,产出也自然不会特别好。”

3)周边国家夹击

如前文所述,我国在吸引新科技业投资上,可谓前有强敌,后有追兵。所谓“强敌”,指的是与我国一水相隔的新加坡。

瑞士洛桑管理学院(IMD)今年6月中,公布的全球竞争力排行榜里,新加坡排名按年跃升2级位居季军,仅次于丹麦和瑞士;反观大马,名次退步7级,排在第32名。

论土地面积和人口,我国分别比新加坡高出约450倍及5.7倍。但在招商引资、经济竞争力、研发能力方面,新加坡却远远超越我国,原因何在?

第一个原因是新加坡融资条件优越,成为初创企业成长的催化剂。Grab的增长史便是很好的教材,该公司先是寻求国库控股投资失败,最终获得淡马锡控股的注资,继而迁移总部至新加坡。

黄锦荣表示,和大马相比,新加坡的金融管制相对宽松和开放,因而使得风险投资(VC)、私募基金(PE)活动热络,支撑起初创企业的成长。

“新科技的发展,和金融开放程度紧密相关。”

第二个原因,则是新加坡政府治理能力佳。在黄锦荣看来,除了早已举世闻名的高廉洁,该国比大马优胜之处,还在于施政连贯程度。

印尼简化外资经商

回顾历史,大马各部门之间不协调的事件,早已层出不穷。

近几年较为引人瞩目的例子,就是2019年初财政部与经济事务部,在东海岸铁路计划(ECRL)存废一事不同调;部署5G网络项目中,政府也和众国内电信巨头的意见分歧,以致于项目进展不尽如人意。

至于说到“追兵”,最值得关注的无疑是印尼。

去年4月底,印尼总统佐科宣布在内阁成立投资部,简化外资在印尼经商、申请执照的繁文缛节,尽可能地吸引更多外资入驻印尼。

事实上,该国在去年迎来311亿美元(近1384亿令吉)外来直接投资(FDI),按年增长8%。

值得一提的是,印尼也早在2019年制定法律框架,为电动车发展鸣锣开道。

人口和土地面积庞大,是印尼招商的绝对优势之一。

肖赛子说,眼见大马愈来愈城镇化,土地成本势必节节攀升;至于人力资源,疫情爆发后,我国企业在招聘外劳方面频频遇阻,这类不确定性,外资当然不愿看见。

勿只重视大企

重视科技大企之际,我国何不同时扩大视野,一同吸引更多初创企业?

肖赛子建议,我国招商政策与视野,不用全聚焦在特斯拉、台积电这类国际大企,“区域内也有很多具备成长潜力的企业,值得大马专注。”

在她看来,瞄准这类初创企业的主要好处,是比较容易吸引进来,毕竟相关公司进行研发的时候,需要的土地资源、政府补贴相对少。

对比之下,大型科技企业往往需要政府提供具有竞争力的补助、土地优惠政策等。

急须解决人才不足

“这方面,大马很难拼得过其他经济体。”

话虽如此,肖赛子强调,我国必须解决人才不足的问题,否则初创企业进来,也很难凭着理想的研发环境顺利壮大。

其中一个方法,就是将国内高等学府打造成科技创新的摇篮。

“多家高校加入后,就可以形成高科技园区,进而产生磁吸效应。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很多国外科技企业,也会因为我国有充足的人才供应,而选择投资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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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论

携手提升数字竞争力/南洋社论

国际管理发展学院(IMD)最新发布的2024年世界数字竞争力(WDCR)排名令人深感忧虑。

马来西亚在这一全球数字经济的关键指标上,连续四年下跌,今年更是从去年的第33位滑落至第36位。

这一表现不仅暴露了我国数字发展的短板,也反映出我们在推动创新与技术进步上的步伐未能跟上全球趋势。

从数据来看,马来西亚在亚太地区14个国家中位列第九,落后于新加坡、韩国和中国等区域领军者,仅优于泰国、印尼和菲律宾。

尽管我国在科学领域毕业生数量和女性研究人员参与率方面表现优异,且在网络用户普及率和高科技出口占比上具备一定优势,但这些亮点未能掩盖整体表现上的不足。

排名大幅下滑8名次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在科技领域,大马的排名大幅下滑8个名次至全球第35位。这反映出科技产业未能有效吸纳人才,同时基础设施与技术应用的提升未能满足数字经济的需求。

尽管我们拥有丰富的人才储备,但由于科技就业机会不足,许多科技毕业生未能在国内找到施展才华的舞台,甚至被迫到海外寻找发展机会。这种人才流失问题进一步削弱了我国科技领域的竞争力。

相比之下,新加坡连续多年保持领先地位,今年更以满分占据榜首。这一成就并非偶然,而是长期投资与政策优化的结果。

新加坡在基础设施建设、科技人才培养以及支持创新创业方面的举措值得我们深思。新加坡还注重吸引高端科技人才,积极营造适合国际企业发展的数字生态系统。这些策略使得新加坡在科技应用与创新方面始终处于全球领先地位。

面对排名连续下跌的现状,政府需要立即采取果断措施,从以下几方面入手:

(一)政府应与私营企业合作,创造更多科技就业机会,让科技毕业生能够在本地发展。同时,增加对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的支持力度,为他们提供资金与技术援助,以扩大市场需求并吸纳更多高技能人才。

(二)优化知识产权与创业政策,减少行政壁垒,简化申请流程,并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力度,以鼓励更多初创企业和本地发明家进行创新。政府还可以设立专项基金,支持初创企业研发,帮助他们渡过早期发展阶段的困难。

(三)加大科研与基础设施投资,提升科研经费比例,特别是在人工智能、大数据和物联网等新兴领域,促进研究成果的商业化。

吸引与留住科技人才

(四)吸引与留住科技人才,提供具有吸引力的政策,如减税优惠、科研奖励和更灵活的工作环境,以吸引海外科技人才,并鼓励本地人才留在国内。

(五)制定长期数字化战略,借鉴新加坡的成功经验,制定一份涵盖教育、科技、创业和政策支持的综合数码化战略。战略应明确目标和时间表,并确保跨部门的协调合作,以提升我国的数字竞争力。

我们认为,排名下滑虽然令人担忧,但也为我们敲响警钟。数字竞争力不仅关乎经济发展,更影响国家在全球舞台上的地位。

我们期待,政府能以长远眼光推动改革,携手各界力量,共同提升我国的数字竞争力,让大马在这场全球数字化竞争中重回前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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