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换脑

西京许多地方学自南港,除了多处设置广播、装置电眼之外,秘密电子警察的重新组织与启动,已潜水艇似地暗中进行。那些涌到南港的难民,其中躲避秘密电子警察缉捕的为数不少。不管西京还是南港,没一刻停歇的广播,日日夜夜时时刻刻分分秒秒在轰炸着人们混沌的意识。南港的情况尤甚。

除了广播,某些特定的地点还设有电视屏幕以进行洗脑教育。早前曾播娱乐节目,但见终日溜达街上的来自各地(特别是西京)的难民,即取消;反以时事与宣扬“美好南港”的节目取代,谁料却引来更多事故:难民们对“美好南港”的强烈反感,导致他们把情绪发泄到破坏公共设施与袭击南港人:此即南港人高喊“难民滚蛋!”的原因;但现实总有两面,也有南港人往西京去的——阴阳人抵达西京后,阴差阳错地碰上夏利斯!



那时,夏利斯对阴阳人在西京的住处的摆设非常感兴趣:

一张大床一面大镜;一些挂在门后的衣物;一个被书本与纪念品占据的大柜,多是西京人丢弃的旧物;一个放有浴缸的浴室;一口上锁的箱子;一面法国国旗;没挂布帘的窗口显得宽大,好像能尽收对面投来的眼睛。

窗下,马路上往来的汽车不多。

阴阳人:“南港人一生交媾的次数已设定好,用完就没了。”

夏利斯被注入什么气体似地感觉壮大:“我们要干多少次都可以!”



  阴阳人取出一瓶,里面是银色液体,夏利斯望着那瓶子:“什么东西?”

阴阳人不答,走入浴室,夏利斯听见什么被倒入浴缸的声音,只见浴室弥漫银雾,几秒后散逝,入眼的,是一缸银液。

阴阳人解开第一粒纽:“来吧!”

  夏利斯犹疑着,阴阳人解开第二粒纽:“你怕我?”

  阴阳人解开第三粒纽,夏利斯擦一下脸皮:“现在?”

  阴阳人解开第四粒纽,夏利斯擦着脸皮:“在这里?”

阴阳人解开第五粒纽,夏利斯捶一下墙壁。

   现在,阴阳人银色的躯体似鱼潜入水下,吸入银液吐出后竟化为阴性,下穴淌出透明的银液;阴阳人把银液注入夏利斯嘴里或紧按夏利斯小腹待他吐气时猛地吸纳;咬着夏利斯耳朵说话,一堆南港语,不知意义为何。夏利斯被耗得虫子般软缩,银色泡沫自嘴角、鼻孔与耳窝冒出……夏利斯似将死掉,浴室里,节奏逐渐变缓的滴水声;浴缸内,银液逐渐蒸发殆尽……夏利斯抱着阴阳人,似孩子抱着母亲……阴阳人的躯体逐渐恢复正常色度,呼吸逐渐趋缓,那些流入体内的银液化成汗自皮肤泌出。

   阴阳人眼睛阖着:“你要换脑,不必到南港嘛?”

   夏利斯:“换脑在西京尚未合法!”

   阴阳人:“西京那地方能把人逼疯。”

没有什么可以永远不为人知:太阳底下,有物就有影。

夏利斯认为哪天他将会走到自己的影子前,对着影子,把一切事抖出——影子里根本不需要其他颜色的存在。

电视机里面播着旅游南港的节目:

一对法国情侣,火车里吃过两顿中餐后抵达南港,顺着指示,两人走向一条铺着黑石的小路,过一桥,碰见无数的箭头与迎面而来的南港人。走啊走啊,他想何处才是路的尽头,她倒无所谓,心里在想南港的雪花会否比这里的白净。他决定去南港参与“安乐死面试会”:安乐死只限外地人参与,所有器官需捐给南港并只有CLONE2AID 公司有权筛选、执行与鉴定。

……终于,找到那酒店,酒店服务生交一枝钥匙予他,送他们到顶层的一个房间;她拉开厚厚的落地帘,一束霓虹跌进来;服务生搓着掌,他掏钱欲给小费,发现没有小面额的南港币,只好给对方西京的小钞。服务生离开了;不久,房门忽响,服务生说送安全套来;他跳下床,开门,取了安全套,正要掩门,服务生慢悠悠地抬手;刚才不是给了?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什么?你不给?服务生亮出一把刀子急剧捅下去……

反应

 

商余

伊荔枝与张草莓

【小说】

 



那夜,码头瞭望台那边,细雨中送来两道倩影:

伊荔枝与张草莓的开始。

 

某夜,牧野马戏团那里,伊荔枝碰见白蛇,这吊着一对凤眼的牧野来的女人,她不喜欢;白蛇身后跟着一个鹰首人身之物,似计划着什么,碰伊荔枝一下。

 



伊荔枝:“他妈的你这妖怪!”

 

很快的,白蛇搭上张草莓。两人有说有笑,白蛇嗓子很大,搂着张草莓在地下酒吧喝酒。

 

雨中,伊荔枝等到夜色渐暗,屋里没有开灯。

张草莓还没有回来。

 

伊荔枝:“去那种地方,你不怕?”

张草莓:“我没有想过。”

 

一天,白蛇忽吻张草莓,张草莓为其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一跳。

白蛇搂着张草莓:“我走了,日后见!”

 

张草莓挥手说再见但其实压根不想跟白蛇再见面。

白蛇心里却这样想:“今日留一线,他日好相见。”

 

伊荔枝静倚在窗边,默默地,在等流星飞满天那一刻。

至目前为止,还没有谁曾对伊荔枝说“我爱你!”

 

伊荔枝有意跟张草莓发展感情,此刻,她知白蛇正缠着张草莓。

伊荔枝在床上,经血的气味,停在嘴边的话已冷。

 

张草莓回来了,进入房间,伊荔枝不在。

桌上留一张纸条。

 

蓦地,伊荔枝的影子在窗前一闪,扑过来搂着张草莓:“我梦到你……”

伊荔枝眼泪滴到张草莓脸上。

 

复活节那天伊荔枝整日耽于地下酒馆,恹恹地翻着美人国出版的女性杂志,见一戴着怪异眼镜的,竟是阴阳人,挽着张草莓!

 

伊荔枝丢了杂志,若无其事地喝烧酒,这位子张草莓坐过的;喝着喝着,伊荔枝险些淌下泪来。

 

伊荔枝伏在桌上睡觉,桌上有她与张草莓于牧野旅行时的合照。

夜里谁会来看伊荔枝?谁会来替她扣上背后的钮?

 

翌晨醒来,见伊荔枝熟睡如婴,张草莓留下字条,说晚上来这里吃饭。

黯日垂落如死,伊荔枝知张草莓不会来的。

 

时间不等人,出乎意料地,伊荔枝长成一个标致的女人,并获得一张模特儿合约与到美人国进修的奖学金。

现在的伊荔枝比往日动人俏丽。

 

伊荔枝捉着张草莓双手:“那已是从前的事,你得为将来打算……”时间是什么?当一切即将毁坏殆尽,还计算什么时间!

 

夜幕依旧垂下,依旧有人熟睡有人清醒。

隔壁住着是谁呢?这城市住着都是谁呢?

 

伊荔枝:“你以为能回到昔时那样?”

张草莓:“你一厢情愿罢了,我可从未想过。”

 

张草莓跟白蛇在码头见面,身后仍是那鹰首人身之物;喝着古怪的饮料, 言语无味,满嘴都是臭液,白蛇:“我曾强吻一个机器人却被她咬破唇皮。”

 

天暗夜色沉,张草莓路灯下忽剧烈呕吐!

 

牧野马戏团门票乏人问津,动物一个接一个饿死,最后剩下那只瘦骨如柴的白狮;终于提前结束,最后演出那一场,牧野马戏团驯兽师(亦是马戏团老板)含着泪跟白狮说:“我对不起牧野马戏团对不起所有动物伙伴更是对不起你,为了表达我歉意,我今以身喂你!”遂把头颅投入白狮贲张之口;同一时间——

 

牧野马戏团后台,张草莓对着白蛇:“你我到此为止吧!”

 

白蛇忽情绪失控地乱摔东西并命令身后那鹰首人身之物杀死张草莓!看着张草莓,鹰首人身之物缓缓步前来,白蛇吼叫他立刻干掉张草莓!

 

牧野马戏团台上,驯兽师紧闭着眼等白狮撕断他脖子;忽然——

 

一个黑影被抛至台上白狮脚边,定睛一瞧,竟是个被麻包袋裹着头颅的女体!女体欲挣扎逃离,却被白狮一口撕去了脖子!

 

驯兽师看到后台两个人,鹰首人身之物捉着张草莓双手:“第一次见你那天我已爱上你!”

 

驯兽师望着台上那无头尸体,内心一恸:白蛇是他前妻啊!

 

鹰首人身之物搂着张草莓:“随我进入银河时代吧!”

 

张草莓仍处于极度的震撼中,嗡翁响的脑海中浮现伊荔枝,以前的伊荔枝说过:“草莓你何苦在男人身上寻蜜糖?”

 

当时的张草莓这么回应:“你又为何在女人身上期待?”

 

光影中耽着,伊荔枝那时说过:“你迟早被白蛇吃掉!”

 

这话灼痛张草莓,脸上却挂着微笑;近视了,戴着不合度数的眼镜;戒了烟,踩着细碎的脚步,寂寞似瘦影:“不要流泪更不要埋怨!”

 

张草莓:“为什么要将他人的标准加在我身上?”

伊荔枝好像被什么撕碎,每移动一下都刺痛着她。

 

那时伊荔枝爱披着一片唐朝风格的黑纱。

张草莓:“当日如果你央我,可能就……”

 

抓着张草莓的手,伊荔枝:“以为你会爱我……”

手被伊荔枝抓着,张草莓:“是我不懂得爱……”

 

要怎样回去呢?那海底隧道很长啊!

 

终于回来了,颓坐在房间,以为可以就此坐上一辈子。

 

现在,美人国那里,太阳在暗中枯萎。

 

伊荔枝明白了什么叫“身外物”——从今事事都是身外物。

 

躺在床上数着天花板伊荔枝想像自己在上面跟张草莓玩跳格子玩五石子然后把九层糕一片一片掰开送到嘴里……

 

美人国这里非常安静,伊荔枝想起那个幽灵,窗门没锁,电视机开着,一光一暗,只有画面没有声音。

 

那夜,码头瞭望台那边,细雨中吹逝两道残影:

伊荔枝与张草莓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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