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农历新年人们以红彤彤的衣裳、春联、鞭炮将年兽驱逐出境，故事中的小强心中有只年兽，需靠大家的爱来驱赶。

小强熬过了生命中的雨季，活过来了！就像抵挡风狂雨暴的小草，风雨过境后，甩一甩头上的水珠，又挺直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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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他——们都——杯——葛——我！”眼前站着的插班生，仿佛在烈焰中炙烤过，全身都在冒烟。气急败坏的他和充满喜感的外型格格不入：大大的头，小小的身子，短手粗脚的，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老夫子漫画中的“大番薯”造型。

“我能明白你的感受，这里的人没那么容易接受外来人。”我自己也是经过多年的用心经营，才得以打入本地圈。

“婧，你知道那个南部来的小子吗？他根本听不懂马来话。”许多老师纷纷发现新大陆般向我报告。在这个友族社区，非巫裔孩子的马来土话都说得极溜，乍听还以为是友族在交谈。

来自华裔社区的小强仿佛是误坠凡间的外星人，与人接触或上课时根本是鸭子听雷。加上侪辈的排挤、异地文化的冲击，日子难熬！小镇的人们纷纷议论着强父为何天天宅在家里，全靠强母捡拾燕窝的鸟毛维生，一家五口生活窘迫。

备受煎熬日夜思乡

面对备受煎熬的状况，小强日夜思乡！

“老师，明仔偷带手机来，还有大忠考试在偷看！”才刚踏进中二第四班，就已听到小强在大大声打小报告。班上的热空气突然冷冻得凝住了！随即，有一把声音愤怒地炸开来：“妈的！你为何一直在多多人面前讲别人坏话？令伯很不爽你，知不知道？”小强呆了一下。此后，我留意到他开始收敛了。看来，小强在交友方面渐渐上轨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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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要买什么？”

“为何你会在这里？”这是距离小强家十多公里的五金店。

“伊是我伙计啊！”一个黧黑的汉子笑着前来招呼。

“老板，他可以pakai吗？”

“欸噻（福建话，意为‘可以’）啦！”老板笑意更深了，流露出满意的神色：“每次放假伊都来帮手，拜六也来。只有拜五，伊龚要去礼拜堂，呗噻（不能）咯！”

星期五是登州教会敬拜上帝的日子，看来，这小子还蛮有原则的。

孩子祷告后变天使

“今年谁有望升班？”期末考后，身为中二级主任的我细心检查中二的成绩分析报告。小强就读的放牛班里都是开朗乐观的孩子，读书不是正业，每天高高兴兴来上课，一班好兄弟厮混着吹水度日，打打闹闹，无虑无忧！

“你懂吗，有资格升班，成绩在你前面的有四五人，因着生活技能科选项的缘故，只有你和尤斯理能升到第三班。知道吗？进入学习风气较佳的第三班对这两位哥儿们绝对是好事！你们要将一切的忧虑卸给神，因为祂顾念你们！”受邀来本校主领考生祈祷会的何牧师把《圣经》合上，温柔地说：“现在我为你们考生祷告，你们有什么特别的需要要祷告吗？”

那些信耶稣的好几位都是放牛班的孩子，平日桀骜不驯的。我惊奇地发现到这些平日倔强，头上仿佛有角的顽皮孩子在祷告时，头都驯服垂下来。

“老师，你要我帮你关冷气吗？”祷告后，那些孩子突然变成天使，仿佛头上有光环，两眼炯炯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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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小强是香城来的吗？”何牧师在会后轻声对我说。

“真的吗？”小强从来不跟人透露来处，包括也是香城人的我。

“他爹欠债落跑，一家人逃到这个偏远的小镇来躲债。”难怪他在交谈时偶尔会显得神神秘秘的！小小年纪已担负着难言的苦衷。

“小强他娘是我教会的会友，有时他娘没来，他不顾爹的反对，坚持带两个弟弟来。每次牧师讲完道，问有谁要牧师祷告，他一定到前面来，讲要他爹信耶稣！”牧师脸上现出柔软的表情：“后来，他爹果真信了耶稣！”

下来的日子，牧师讲道后问谁需要祷告，小强还是不放过机会到前面来，说他的成绩要进步。这倒是我未曾认识的小强！在班上他就爱耍酷，不喜欢的科目（就是用到国语作答的科目）就爱理不理，因此成绩都是吊车尾；喜欢的科目（仅有华文与英文两科），会听到津津有味，可惜成绩还是低空飞过！他就是那种有性格的孩子，认为好的事物会紧紧抓着不放。

深信能将冰山劈开

“我……又掉到……第…最……后……的……班了！”眼前的小强头低低，现出少有的沮丧：“唉！PT3的成绩超烂的，如果上帝的旨意要我读最后一班，我也认啦！”他喃喃自语：“可惜，这个班没得读华语了。”

“郑——小——强——！你给我听好来！”我动怒了：“上帝没说close case，不要乱乱说什么上帝的旨意！跟你讲过几百次了：‘你不理成绩，成绩就不理你！’有听进去吗？现在除了华文，成绩全部死光光，怪谁？”他扳着脸，不出声。

“要升班吗？”点点头。

“听好来！这两个礼拜，给我做好三件事情：一，多向耶稣祷告，表示你要留在第三班。二，跟分班的老师讲你要进第三班，因为要拿华文。三，你要改变学习态度！让老师看到：我虽然成绩不好，可是我有心学！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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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的中四老师不同意让小强升班，我却投赞成票：“为什么不？他的华文及格，拿华文是学生的权利。”

最后小强顺利进驻第三班。

哎，说起这矮小子小强，我眼前仿佛出现美丽的远景：成年后的小强被上帝差派到远荒的硬土地，以他那能将冰山劈开的好胆色，当一只酷酷的“开荒牛”！

一阵阵投诉声硬生生敲碎了我的美梦：“老师，你交待我们必读的参考书，小强打死也不看！”

“老师，你要我们分小组讨论，小强说他要自己一组！”

“老师，你看小强又……”哎哎哎，这小子！以为他在第三班的江山稳固了，又来耍酷了！晕！看来，是时候拿出几把刷子，好好修理修理他咯！

他心中有只年兽，必得驱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