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掩盖心中的痛

多年来,我很少提到母亲。

在我印象中,母亲是一个很严肃和脾气有点冲的女人。小时候,我很怕她,又很爱她。她虽然书读得不多, 但是非常能干,意志力非常强大。我的性格虽然不像母亲,但她却给我塑造了一些习惯。以前家里环境不好,母亲非常节省,对孩子们也特别严格。我不浪费食物的习惯就是小时候母亲用藤条养成的。



我刚出来社会工作那几年,母亲的肾病变得严重了,父亲带着她到国外治疗。某天接到父亲从国外打回来的电话,医生说母亲的病情不乐观,叫我们要有心理准备。记得那个时候父亲叫我一定要赶过去,因为签证需要较长时间处理,无法及时去探望母亲,我还因此难过、生气了几天。母亲在那场和病魔的抗战中展现了超强的生命力,她竟奇迹般地康复了。

记得母亲开怀大笑是父亲健在的时候,他们似乎形影不离。父亲卧病在床,最担心最难过的是母亲。父亲病逝了,母亲难过了好多年。她虽然没说,但是眼神却是十分悲凉,活得非常孤单。而我却在那个时候选择离开了家乡,到马大读书。马大毕业后我在八打灵工作了半年,随后定居新加坡。跟母亲的关系,就只剩下电话线上的联系。那时候电话费是十分贵,也无法每天给她打电话。

我不刻意谈起母亲,是为了掩盖心中的痛,对母亲的愧疚。在工作上,我尽心尽力去照顾许多孤单的老人,却忽略了自己的母亲。我生命中一直有遗憾,无法见她最后一面。回到家的那一刻,已是午夜;而母亲已经是冰冷的躯体。那是我生命中的缺口,永远无法弥补的缺口。

家,对于我,已经是自我的流放,没有回头路了。母亲,只是在久远的日子后,偶尔在梦里闪过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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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蝴蝶

     

母亲2000年谢世。



母亲生前说,她还未懂事,父母已先后离世,由姨妈将她养大。

母亲16岁那年,由媒婆上门提亲,将一男子照片递于姨妈端详:“你看如何?人还蛮勤劳老实,可我有话带给你,他没大银大礼送喔!”

都已没爹娘了,姨妈家也苦,哪来谈判筹码。就这样,一个少不经事村姑,携了几件半新衣物,被带到陌生男子家。前路茫茫,母亲铁了心,跟随他飘海到南洋。

父亲年轻时,性格火爆。母亲沉静寡言。两人性格南辕北辙,居然能长相厮守,把10个孩子养大。

咱们姐弟10人先后成家。养三两个孩子,都艰辛要命,难于想象,父母亲如何熬过来。



养儿方知父母恩,子女想要尽孝,爹娘已垂老。竟还有家庭成员借词推诿责任,自己却在外头筑暖巢,常年不归。多少家庭有此家丑?

晋入暮年,或许感慨来日无多,父亲收敛了脾气,开始对枕边人温言柔语,关怀备至。农田收成所得,亦悉数交于母亲。父亲有买万字小赌恶习,每逢中奖得彩金,便买金饰赠予母亲,或许是要弥补当年空手迎娶母亲的缺憾。

母亲生前在住家两旁空地种的几畦菜果,常引来峰虫飞蝶。一日,母亲指着一只栖息在花蕾上的白色蝴蝶,说:“我死后要变成白蝴蝶,逍遥自由飞。”当时我听了,暗感不妙,也觉愧疚,莫非母亲已萌厌世?

带张妈回天作仙

母亲离世那日,正是农历九月初九。有邻居说:“九皇大帝带了张妈回天作仙。”弟妹很感疑惑,母亲果真成仙?成仙又如何?弟妹只知母亲已不在,没母亲可喊叫,再没机会听母亲说远古故事。

母亲死后,父亲变得沉默寡言,夜半常起身,坐在床沿喃喃自语。每到黄昏,晚饭还未吃,一人走到村子巷口,茫然若失的望向西方。母亲离世不到一年,父亲也乘风驾云而去。

父亲入殓时刻,从屋外飞入一只白蝴蝶,在父亲灵柩上飞绕徘徊,良久才飞离。大姐见到白蝴蝶,突然若有所悟的喊道:“是妈!妈变白蝴蝶,来接爸回天!”原来,母亲生前也曾对大姐说,死后要化为白蝴蝶。邻居亲友皆感万分惊讶,世事果真如此吊诡?

人化蝶,是迷信?抑或纯属凑巧?但人间与灵界,由古至今,不也时有发生教常人无法理解之异象?

民间传说的梁祝二人,恩爱不渝,死后双双化蝶成仙,而我,宁愿希望,母亲也已成蝶变仙,与父亲在天重续前世未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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