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送走12月

岁末是节日的月份,也是周期性“岁末焦虑症”病例最多的月份。有些老外抗拒圣诞节,类似华人过春节有焦虑。

12月的时候,虽然总有一两件事还处在粘着状态,感觉上各方面的重压正在缓缓舒解,像浸了水慢慢蠕动绽开的气压毛巾。其实11月底就收到圣诞节的祝贺,立马送出一个哇然的表情符号。对方说,是有点早,可是到处都是圣诞歌,压力很大啊!商家和媒体早早就提醒人们,该去消费了!所有的广告都在告诉你,不管你怎么买都不够的。潮涌而来的岁末泡沫,有令人开心的碎渣儿,也有令人忧心的提醒。



10年后高铁通车

先说开心的事吧。12月中旬,新马终于签署了高铁谅解备忘录。俺从90年代末就开始追踪此事,高铁课题或细水长流,或骤雨骤歇,或空雷无雨,数度成为头条新闻。20年弹指过,如今总算白纸黑字铁板钉钉了。不过且慢,如果美梦成真,最快也要2026年才通车。算算还有10年呢,10年后谁知道自己将在何处?如今一年后的事都说不准,何况10年?人生充满变数,还是静观其变吧。是为誌。

马币只有更低

再说令人忧心的事。这方面的清单列出来长长一条火车路。捡个热门的来说吧:马币贬值。一年来马币持续下跌如滑梯,12月初令吉兑美元汇率跌至年度新低。人们的口头禅是“没有最低,只有更低”。长堤那端的人说,你们赚新币的一乘以三,羡煞人啊!可惜我们还得在这一边消费呢。事不关己,关己则乱。马币走软,俺小弟就头痛,他孩子还在外国求学呢。我这里可以一乘以三,他那里可是一除以三。老姐我替他烦啊!经济不景气万物飙涨,不管是商家或升斗小民都受不了。到处一片骂声,种种负面情绪,到了12月越见汹涌。今年尤甚。

岁末是节日的月份,也是周期性“岁末焦虑症”病例最多的月份。有些老外抗拒圣诞节,类似华人过春节有焦虑。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NIH, 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曾经报道,圣诞节是每年抑郁情绪爆发的高峰。医学的解释是:圣诞节正值隆冬,黑夜变长,气候变冷,提高了“季节性情绪失调”(SAD:Seasonal affective disorder)发病率。猛地想起多年前某个圣诞节二哥艾伦躁郁症爆发之事,心有余悸。



其实对非教徒来说,圣诞节不过是个商业消费日,不忙乎过节就无焦虑,无需搞至精神崩溃。英国有个研究指出,人们对过节的热情是随着年龄降低的,65岁以上的人只有15%对过节还存有热情。这个倒是可以参考一下。

12月里每个人难免都有所感触。以前到了12月通常手上已经有新的日记本子。有些日记本附有特制小锁,隐喻日记之私密性质。写日记的年代消失久矣。现代人不写日记,但面子书日志却是公开的。突然好怀念那个人们誓死捍卫私人空间的时代。再过10年,更多事物将消失,或已正在消失中。

12月我们在小岛上,醉生梦死。每天沉浸在黄昏的余晖中,攀着夕阳的尾巴尖儿,以无限深情无限眷念的目光送走最后一丝金黄。奋斗到终点的心灵难免有些脆弱,感觉好像翻过一个山头,步伐蹒跚。我对大海说:让我们再翻过一个山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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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余

折衣服/文戈

【日子河流】文|文戈

 我喜欢折衣服。或者应该说,所有家务中我最喜欢折衣服。也许有人会说,折衣服有何难?人们不是每天都得折衣服吗?只要你还必须洗衣就得折衣服,不是吗?

我是长姐,从小就得操家务和照顾弟妹。折衣服这件事是从小训练出来的。

先说洗衣吧,家里孩子多,每天妈妈都得洗一大桶衣服。当时没洗衣机,洗衣是体力活,过程有如洗衣作坊流水线的方式。脏衣服浸泡在一个巨型椭圆形铁皮桶肥皂水里,通常是我或妈妈,坐在小矮凳上把衣服一件件从桶里捞起来摊在洗衣板上使劲搓。

几个水桶依序排列,负责冲洗衣服的弟妹半蹲在桶前伺候,衣服彻底淘洗干净从最后一个水桶捞出后拧干,就可以晾上了。人手不够的时候独自负责全套程序,一大桶衣服洗完差不多也脱力了。

妈妈是否常闹腰痛,我们也不知道,她没说。孩子都上学后家务繁重,妈妈一个人忙不过来,家里才请友族洗衣妇每日来家洗衣。那也是比较后面的事了。

漾出流动风景线

衣服晾在老家天井横置的竹竿上,后来天井封起盖上屋瓦铺了天花板,改成睡房以便容纳更多成长的躯体。

老爸就在屋后的混凝土上钉了两个Y型木架子,拉几条铁线晾衣。屋后的阳光比天井好,五颜六色的衣服日日在朝阳下漾出流动的风景线。

晾衣跟洗衣一样也是体力活,我不喜欢洗衣但很喜欢晾衣。把衣服一件件晾在铁线上,长短间隔轻重有序,细心拿衣夹子夹紧,一日中的大事就算完成了。小小的满足感在心里开花。

晾好衣服我还喜欢久久在屋外呆着,去看看母鸡下了蛋没有、看看番石榴树上有无成熟的果子。那些成长的岁月过得懵懵懂懂,却记得洗衣晾衣这等鸡毛蒜皮的家务事。忙碌生活的隙缝中藏着细微的快乐,要自己去寻找。

傍晚衣服晒干了收进屋里,散放在中厅的大木床上凉快,砌出一座小山。家里人多衣服也多,折衣的时间很长。妹妹们都很能折衣服,折得整齐顺贴简直如烫斗熨过那样。

折衣服的时候有种放空的感觉,可以整顿心情或胡思乱想。中学开始投稿,一边折衣服一边想句子。

傍晚时分折衣,也有一日将尽的完结感。暮色渐渐淹上来了,衣服的色泽越来越模糊,借着暮霭把光阴缓缓折进日子里。日日如此,渐渐喜欢折衣。

当然家务繁多的时候也会觉得烦躁,希望有更多的时间看书或作其他休闲的事。现在知道,所有家务事不管大小,洗衣生火煮饭炒菜洗碗,都是未来生活的训练,是漫漫人生道路上的幼儿园。家里几个常常帮妈妈煮饭的弟妹,多年后随时都能弄出一桌饭菜。入得厨房出得厅堂,全拜操持家务所赐。

寒暑假洗衣坊打工

在美国念书那些年,洗衣都到商业洗衣坊喂吃角子洗衣机。每周洗两次,为了省钱把洗衣机塞得满满。洗衣间里有一张长台供人折衣服,总有人留下一只找不到配对的袜子或烘坏走形的毛衣。

洗衣坊角落里立一个书报架子,人们常把看过的报纸或杂志留下来。洗衣间永远氤氲着洗衣剂和柔软剂的清香味,不知多少人的衣服曾经在平滑如镜的长台上匍匐而过。我们在洗衣坊里用掉了不少铜板,也消耗了不少时间。大学生活忙碌,洗衣等同休息。

寒暑假我在校园的洗衣坊打工,专门折衣服。洗衣坊附属爱城医院,很大的工业场地,满坑满谷都是医院里用过的衣物、毛巾和棉被。

最多白色的医生袍子和绿色手术外套,手术袍口袋里常会掉出手术刀和小剪刀。当时还没即用即丢的手术袍,那还是一个重复穿用重复洗涤的时代。那段打工的生活非常怪异,记得很清楚。也算是小时候折衣服的延伸了。

我现在不负责洗衣了,洗衣是洗衣机和老伴的事。偶尔我会抢着折衣服。以前不得不做的家务,现在偶尔为之,竟成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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