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牧羊人】用爱和公义,待原住民

曾颖谦与原住民出席 818反莱纳斯集
原住民菜农
颖谦(中)与原住民菜农(右一及右二)
有机农场

受访:曾颖谦(彭亨州珍妮湖乌鲁谷梦村有机农场经理)

采访、整理:又青



关于“怎么决定”这回事,父母不反对,但父亲让他列出,“这么做的好处和坏处”,这是他父亲年代流行的“Laid down the pros and cons”决定事情方法。他也认真去思考衡量了——毕竟,他得赚钱、吃饭。过几天,他带了结果回去。父亲说:“好,现在你已经看了好处坏处,证明你认真想过了,你决定吧!” 

“父亲也不干涉我,他只是不要我冲动……”父亲的心意,颖谦知道。他自己不是没担心过——官安胜叫他过来两年吧,他说两年太久,6个月好了,试试;但现在,2年10个月。

颖谦大学念电脑的,现在穿着夹脚拖,装束轻便,有时在菜园,有时在山林,有时不回工作宿舍,睡在别人家里,都打成一片了。乌鲁谷梦村(Kg. Ulu Gumum)的原住民爱他呢,他到他们家里吃饭,家人一样。原住民之间,本来就这样。

官安胜以前是律师,后来卸下律师袍,专心原住民事务。颖谦和他都在“社会研究与发展基金”(Yayasan Kajian dan Pembangunan Masyarakat;简称“YKPM”)里边,一个援助城乡贫困社群的非政府组织。乌鲁谷梦村在彭亨州珍妮湖边,2016年开始发展原住民有机农场,官安胜就把颖谦邀来,跟原住民一起打理。

颖谦说:“来这里头一两个月,很辛苦……”原住民不同城市人,他们会想,这人来干嘛?约束和控制我们吗?要给许多命令吗?还是监督?……要跟他们沟通,似乎不易。他说:“加上,种菜需要依循详细步骤,浇几次水,施几次肥,我是外行的……”他从头学起,向他人讨教。不过,他更主要,还是在菜园管理,人事是其中一环,处理起来也费劲。



与原住民关系渐熟络

颖谦是吉隆坡人,工作时住村里边,一两个月回家一次。那日日夜夜,菜园苗子长起来,他跟原住民的关系,也堆积起来。路上看见每个人,他都打招呼,能叫出名字,懂他们故事——他是很在乎“人”。

“大学时,我就关注人权、民主,毕业本想加入人权组织。但原住民课题,跟人权也很有关系,他们很早以前就住在马来西亚这块土地上,但现在面对那么多困难、逼迫、欺骗……我尝试从公义的角度,关心他们需要,改善问题。”

乌鲁谷梦村就近珍妮湖,以前是荷花朵朵,湖水清澈,现在周边开发,花没有,河也脏。818反莱纳斯集会,颖谦和村民也去举大字报了。原住民的窘境不止环境破坏,还有经济落后,他们付出心血人力,但只得到价值链中的15至20%回报。现在,他们的有机农场,成功找到买家Jaya Grocer超市,提供公平交易市场,收入总算有了保障。 

目前,约32名原住民在有机菜园工作。从讨论、管理(肥料、水电)、包装、运输,原住民都有决策权——这有异于别人主导,他们跟从指示——菜园是自己的,需肩负更多责任。至于市场需求、买卖等,颖谦会负责,他也带原住民到超市考察。他的目标:盼哪一天,原住民能独立包办每个步骤。

颖谦说:“多数时候,外人给予原住民援助,就用Top Down方式:种菜很好,你跟着我做就对了!诸如此类运作……经验证明,这种方式不持久,而且不太尊重原住民。”

“要摒弃这种方式,我们跟原住民一起讨论、合作,改善现况。我们会问:你的生活怎样啊……等等,从交谈开始。当他愿意把问题告诉你,就从那里着手。这些,不是开个会就解决的。意见不合,我们就商讨,换个模式,磨合。”有了积极参与,原住民有了责任感,也认识了什么叫所有权。

以前,农民均分整个菜园的盈收;但这模式不适合,有人多做工,有人少。于是,他们划分菜园为几区,口头说了是,不必文件证明,然后,按原住民能力,认领土地耕种。颖谦说:“如果在城市,早‘打架’了!”——这也是原住民跟外界不同之处。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有了良性竞争,他们更尽心。收入少的,向他人学习。他们之间,也互相帮忙。现在,他们的菜园有:瓠瓜、四角豆、香茅、四季豆、长豆、茄子、羊角豆、苦瓜、香蕉、小番茄、玉蜀黍、菜心、白菜……等等。从无到有,他们学习安装灌溉系统、使用鱼渣制造肥料、明白植物疾病与预防法等。

原住民天生天养,不怎么种;以前种,也不像现在这样大量的。现在,耕种提升他们的经济地位,改善土地应用,也捍卫传统习俗地。“之前,有政府部门拿了他们土地,种植油棕,收成后,就给有名额的家庭200令吉。后来,有原住民想退出,却拿不回土地,因为是集体合同。”

森林是非物质文化遗产

失去森林、土地的原住民,就等同不见了“医院、银行、冰箱、食物、学校——(像宝贵的传统习俗,也不需书本或树皮记录,他们穿梭林里,就是在学);此外,不要惊讶,是乐器、建筑材料……”就连JBA(Jabatan Bekalan Air)也在里边——大自然的“水务局”!颖谦说:“森林也是他们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要元素——虽然,外人看森林,没了,就只是没了。”

他继续说:“原住民失去身分、自尊,他们被同化;同化不来,就遗弃;同化得来,身分文化渐渐消失。”他们遭遇的困难,有时也不被重视——新闻说某地区原住民细菌感染死亡,但颖谦说:“细菌感染哪都有,这牵扯很多,不是一两句总结……比如:森林少,相应猎物少,药草减少,自然食物减少,外来食物没能力购买,于是营养不良,抵抗力弱,精神不在最佳状态,就容易生病……尤其是Normad 游牧民族Puak Rayau 最受影响,因为他们没有种植。”

回到种菜这事,原住民劳动的土地,就是传统习俗地明证,就跟他们在哪里钓鱼,哪里砍柴一样,有活动,证明起来较容易。

两年多前,还在考虑是否加入YKPM,他就到过乌鲁谷梦村,住一两天,然后祷告,与父母商量,才做的决定。日子下来,他渐渐明白些事:“上帝透过这样的经验,让我知道,我不是来‘施舍’,或定下KPI(企业关键绩效指标),而是跟原住民成为朋友、家人。”而且,上帝对他的呼召——“公义”,在他心中这把秤上,越来越重。

想到这些,颖谦说:“还需要很多努力,像:提高原住民醒觉、加强他们团结合一、在更多方面赋权给他们……我会在这里到什么时候?还是看上帝带领吧!”

他笑说,“革命”尚未成功——所以这在马来西亚土生土长的年轻生命,继续在努力。

有机农场
曾颖谦
官安胜(中)与原住民
官安胜(前排蹲者)与原住民
有机农场
有机农场

反应

 

灼见

【灼见】北美原住民的悲歌/刘向庭

据美国《华盛顿邮报》长达一年的调查,自1828到1970年的140多年间,美国至少有3104名原住民学生,在包括教会学校的寄宿学校中死亡。美国政府估计的死亡人数是973人,《华邮》揭露的死亡人数比官方估计数字多三倍有余!实际上,3104人也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美国官方文件说原住民孩童“死亡的原因包括传染病、营养不良和事故”,《华邮》的报告对很多原住民学生的死因表示怀疑,“在某种情况下,文件显示,有迹象表明伤害或虐待可能导致这些儿童死亡”。尽管报告写得有些扭扭捏捏,已足够让人读了不寒而栗!

一些受害学童的亲属告诉《华邮》,寄宿学校不是学校,而是“战俘营、工作营”。这不免让人联想起二战时日本侵略者臭名昭著的战俘营和强征劳工营,可北美洲的可怜受害者还是不谙世事的孩童呢!

《华邮》可不是一般的报纸,这是创办于1877年的百年老报,也是1970年代初揭露并扳倒时任美国总统尼克逊的主要媒体,因此它揭露的黑幕不可小觑。

美国政客耍嘴皮子

总统拜登今年10月底向美国原住民道歉,说这种暴行“是玷污我们灵魂的罪行”。如今更令人发指的暴行曝露在世人眼前,不晓得他老人家又要说什么自责的话?

在我看来,美国政客们再怎么自责,不过就是耍嘴皮子的事,如果不肯老老实实面对、鞭策和反省自己先辈犯下的滔天罪行,并采取实际有效的行动去疗愈原住民的伤痛,再说千百遍自责的话也是毫无意义的。

其实美国原住民的悲歌,与加拿大原住民的悲歌并无二致。

2021年5月,加拿大坎卢普斯的一所原住民寄宿学校旧址发现了215具儿童的遗骸,消息震惊世界。

当地部族酋长说他们知晓孩子失踪的事,而且最小的只有3岁,但孩子失踪后,从未接获官方通报,学校也没有任何文字记录,孩子们“消失得好像是一根根草芥”。

天底下的学校,都是护佑儿童和少年健康快乐成长,灌输知识技能和正确做人道理的场所,是人类的神圣苗圃,谁料北美洲的原住民寄宿学校竟变成儿童的屠场和乱葬岗,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既是学校也是坟场

当年2月22日,加拿大国会以266票对0票通过“认定中国在新疆进行种族灭绝”的动议,结果坎卢普斯寄宿学校及萨斯喀彻温省发现的总计达1300具原住民学童遗骸,狠狠地打了加拿大国会的脸。

资料显示,自19世纪40年代到20世纪90年代,加拿大政府至少建立139所寄宿学校。据加国政府估计,有超过15万名原住民儿童被强制送进寄宿学校,死亡人数可能达6000人,有人甚至怀疑死亡人数远高于6000名。

而美国这边更惊人!2022年5月19日,我国某电视台华语新闻就曾报道:“印第安人寄宿学校史学家麦克布赖德表示,根据他的研究,整体的死亡数字可能高达4万人。他指出,基本上每所寄宿学校都有坟场,几乎每所学校都有人死亡。”看吧,既是学校,也是坟场,何其可怕?

那些自命高尚的人,披着人类拯救者的美丽外衣,却长期干着丧尽天良的丑事;他们不但毁人肉体,还毁了文化与灵魂。这种恶行,思之极恐!

反应
 
 

相关新闻

南洋地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