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登彼岸】再谈“一心不乱”,
补谈“心不颠倒”

在上一篇文章,笔者引述经典,结合祖师们的言论,而定论《阿弥陀经》提及的“一心不乱”就是《无量寿经》所说的“一向专念”。“一心不乱”就是专念阿弥陀佛的佛号,不夹杂其他佛号或者咒语。净土宗二祖善导大师所说的“专复专”(方向专一、佛号专一)就是一心一意的念阿弥陀佛。如果早上念某个佛号,中午持咒语,傍晚又改念另外一个佛号,纵使在做功课的时候非常专心,那也是三心两意,并不符合净土宗的“一心不乱”。

把“一心不乱”4个字解读为念佛念到“功夫成片,事一心不乱,理一心不乱”,毫无妄念,断灭烦恼的境界者,往往是以禅宗的观念来理解净宗。他们通常也鼓吹“唯心净土,心净则国土净”的理念。对一般的念佛人而言,“功夫成片”还勉强理解得来,“事一心不乱,理一心不乱,唯心净土”这些概念就太深了,超出他们的理解范围。



净土宗十三祖印光大师毫不客气的批评那些鼓吹“唯心净土,自性弥陀”的理论者。大师说:“一种好高务胜者,每每妄以禅宗求开悟为事。其意在唯心净土,自性弥陀,不以西方极乐世界为然。此种意旨,似乎深奥,实则多半皆成说食数宝之下劣派,切勿效此恶派。”看到大师这样的批评,自认是修念佛法门,却又鼓吹“唯心净土,自性弥陀”者,能够不反思一下吗?

解读《阿弥陀经》“心不颠倒”

接下来,我们讨论一下,如何解读《阿弥陀经》里面提及的“心不颠倒”?

《阿弥陀经》的那一段原文如下:“ 舍利弗!若有善男子、善女人,闻说阿弥陀佛,执持名号;若一日,若二日,若三日,若四日,若五日,若六日,若七日,一心不乱。其人临命终时,阿弥陀佛与诸圣众,现在其前。是人终时,心不颠倒,即得往生阿弥陀佛极乐国土” 。在这段经文,“一心不乱、心不颠倒”是有连贯性的,也就是说,我们必须把这8个字的意思一起弄清楚。

很多人把《阿弥陀经》这段经文的后半段(“是人终时,心不颠倒,即得往生阿弥陀佛极乐国土”)解读为修行者自己的念佛功夫很了得,依靠自己的力量而“心不颠倒”。这种解读是受到净土宗以外的观念影响而来的。



《阿弥陀经》的另外一个译本(唐三藏玄奘大师翻译的《称赞净土佛摄受经》)这样翻译那一段经文:“舍利子!若有净信诸善男子或善女人,得闻如是无量寿佛无量无边不可思议功德名号、极乐世界功德庄严,闻已思惟,若一日夜,或二、或三、或四、或五、或六、或七,系念不乱。是善男子善女人临命终时,无量寿佛与其无量声闻弟子、菩萨众俱前后围绕,来住其前,慈悲加佑令心不乱;既舍命已随佛众会,生无量寿极乐世界清净佛土。”

对经典有研究的人都知道,鸠摩罗什大师与玄奘大师的翻译风格是有所不同的。鸠摩罗什大师力图使译文精简、通俗,又富有优美的文学色彩。玄奘大师则重视对原文(梵文)的充分传达,他唯恐在译文中丢失了原文的意义;对玄奘大师来说,译文的文采并不很重要。

慈悲加佑令心不乱

细心的对比一下两位大师的翻译,我们发觉《称赞净土佛摄受经》里面有“慈悲加佑令心不乱”这样的词句(八个字),而不是《阿弥陀经》里面的“心不颠倒”4个字而已。既然玄奘大师的翻译是非常重视对原文的充分传达,他所翻译的“慈悲加佑令心不乱”应该是更加接近原文(梵文)。所以,对于如何准确的理解临终时的“心不颠倒” ,玄奘大师的“慈悲加佑”这四个字起了关键作用。

很显然的,“慈悲加佑令心不乱”这句话是说因为有阿弥陀佛、诸菩萨的“慈悲加佑”,令到往生者在临终的时候心不慌乱;不是往生者本身的念佛功夫很了不起,令到自己“心不颠倒”的面对生命的最后关头。

因为获得佛菩萨的“慈悲加佑”,所以往生者临终时心不慌乱,这样的解释才真正符合念佛法门是依仗佛力的“他力法门”,否则,就把念佛法门误解为依靠自力的法门了。这是一个相当严重的误解。当念佛人说“全仗佛力”,意思是说自己真心相信有阿弥陀佛、有西方极乐世界,自己切愿要往生,并且老实的专持佛号;虽然自己很有把握可以往生极乐世界;但是,却谦卑的认为自己的精进(自力)微不足道,一切的成就是“全仗佛力”。

如果我们把“是人终时,心不颠倒,即得往生阿弥陀佛极乐国土”解读为因为我们自己的念佛功夫很深、很高,所以临终时心很镇定,依靠自力往生极乐世界,可是临终时却发觉自己原来没有那么高深的功夫,心慌乱了,这就对是否可以往生极乐世界起了很大的影响。所以,修念佛法门者不得不慎之!

混合禅净理论两者会受损害

最后,谨以印光大师的法语与大家共勉:“净土,乃特别法门。其余,乃通途法门。离则两益,合则两害。”要正确的理解净土法门,就不可以拿《心经》、《六祖坛经》的道理,禅宗的理论来解释。把净宗、禅宗分开来解释,则净宗、禅宗两方面都有利益,混合来理论则两者都会受到损害,因为净宗属于“有宗”,而禅宗是“空宗”;净宗的修行者发愿尽此一报身往生极乐,在彼界开悟,而修禅者却是希望在此生、此界开悟。两者最后归元的目标虽然一致,修行的过程却是不同的。所以,修净土法门就必须依据净土宗的经典,听从净宗祖师的注解,而不要拿净土宗以外的观念来理解净土宗,混淆自己,甚至自误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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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彼岸

几位大师,几则真事/覃亚湾

湾言直语:覃亚湾

1400年前的净土宗祖师道绰大师(净土宗开宗祖师善导大师的师父)14岁出家,对《大涅槃经》以及禅学有很深的造诣。大师在48岁那年来到净土宗的祖庭玄中寺,看到记载昙鸾大师(第一位注解《往生论》的大师)修念佛法门的碑文,深受感动,毫不犹豫的把自己下了几十年功夫的《大涅槃经》以及禅修放下,决定改修念佛法门。

1200年前的百丈禅师是唐代禅宗的高僧。大师是汉传丛林清规的制定者,后代的佛教徒把那些清规冠上大师的法号,称为“百丈清规”。大师著有《百丈禅师丛林要则二十条》。大师的这些要则成为古往今来各大丛林所奉行的警语。它一开始就说:“丛林以无事为兴盛,修行以念佛为稳当”。

400年前的藕益大师年纪很轻就开始修禅。根据大师自己的形容,已经修到“悟知此身,从无始来,当处出生,随处灭尽”甚深的禅定境界。他在28岁那年,闭关修禅,于闭关中得了一场重病,才恍然发觉自己的禅定功夫还是不得力,不能解脱生死,而改修念佛法门。后来大师被尊为净土宗的第九祖。

“火光三昧”自化

活了120岁的虚云老和尚(1840-1959)是近代鼎鼎有名的禅师。老和尚的弟子却并非全部是修禅的,其中一位是专修念佛法门的具行法師(1876-1924)。根据《虚云老和尚年谱》记载,具行法师不认识字,他白天种菜,晚上礼佛、拜经、念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后来法师自知时至,自己拿了几把禾秆,面向西方念佛,现神通出“火光三昧”自化,虽然被烧成灰炭,依然巍然不倒,等到虚云老和尚轻轻的敲一下引磬,他才倒下,变成一堆骨灰。当时虚云老和尚向这位修净土法门的徒弟的骨灰恭恭敬敬的下跪。

弘一大师(1880-1942)被佛门弟子奉为中兴南山律宗的第十一代祖师。虽然积极弘扬律宗,大师也念阿弥陀佛,修净土法门。大师经过多次恳求,终于在晚年如愿以偿,被净土宗的十三祖印光大师破例收为唯一的出家弟子。弘一大师在出家几十年后自我批评“心与禽兽差不多。恶念一天比一天增加,善念一天比一天退失”。大师自认伏灭不了心中的恶念,必须靠佛力加持。许多人误以为大师的临终绝笔是“悲欣交集”4个字,其实是“悲欣交集见观经”(临终时看见《观无量寿经》所描述的殊胜境界,以致“大悲心、欣求心”交集)。

专一念佛 威力最大

几十年前的广钦老和尚(1892-1986)禅定功夫非常了得,有过入定4个月的记录。法师那次的入定,最后因为弘一大师在法师耳边轻轻三弹指,法师才从定中出来。法师在42岁那年受具足戒,不久之后他只是带了十多斤的米,就进入山林,在一个岩洞,开始了长达十余年的禅修。米吃完了,就以野果充饥。后来也一直以水果为食,所以有“水果法师”之名。在山洞修禅的时候,法师曾经感化老虎,蹲在山洞前,替法师看守门口,因此又被人称为“伏虎和尚”。老和尚晚年的时候却劝弟子们念佛。老和尚开示:“莫放逸,多念佛是当务之急。一切法门中,以专一念佛,效果威力最大。”老和尚本身是在一片念佛声中往生。

近代中国的佛门泰斗,修禅一辈子的本焕老和尚(1907-2012)在晚年开示:“算来出家已经六十多年了。这60年来一直习禅,但我自己的回向还是要生西方极乐世界。为什么呢?因为我现在没有把握说将来一定做什么,所以要念佛,要阿弥陀佛的愿力来摄受,求生西方极乐世界。”

台湾“现代禅”教团的创始人李元松老师(1957-2003)在往生那年发表的“向佛教界公开忏悔启事”,大半生禅修的他,后来推崇净土宗。由于李李元松当时在佛教界是一位相当有名气的人物,其启事震撼了当时的佛教界。他的启事如下:“凡夫我由于生了一场病,九月下旬方觉过去的功夫使用不上,从而生起疑情:过去所谓的‘悟道’应只是自己的增上慢。我为往昔创立的现代禅在部分知见上不纯正之一事深感惭愧,特向诸佛菩萨、护法龙天、十方善知识、善男子、善女人至诚忏悔。我今至心发愿往生弥陀净土,唯有‘南无阿弥陀佛’是我生命中的依靠。南无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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