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余

简写国中生

面簿有人要求加友,很陌生的名字。为安全起见先问问是何方神圣。他说:老师我是你国中华文班的学生啊!不过只上一个学期课你就出国了。我说,啊,那应该是1985年吧!他说大概是吧,很久以前的事了,他也记不清楚,只记得上过我的课。他说,我们刚刚找到您!

面簿真是个奇异的平台。正当我开始要过归隐生活之际,被找到或找到别人的事却一直在发生,虚拟世界里的互动突然多了。因为被找到,很多我以为早已忘记的往事突然又浮出台面。

80年代的国中生如今也是中年人了。教他们的时候我仅三十出头,现在他们比当时的我要老得多。找到我他们兴奋得如同孩童,积极寻找同班同学热衷安排聚会,骚动的心静不下来。

或许,他们应该也是想与被遗忘在岁月河里的自己重逢吧?

继续学业心火召唤

我在国中执教的时间比较短。如今想起来,那几年像是从马来西亚跨越到美国之间的短暂过渡,日子过得急躁模糊。从华小调到国中后心里一直不踏实,想要继续学业的心火在远处闪烁召唤。当时我是全校唯一的华文老师,全职负责预备班、中一和中二全级的华文班。后来学校加了初三班,又聘一名兼职老师分担课务。

沙威国中未建好时,区域的华小毕业生都到古来升中学,学校启用后邻近的毕业生都送到沙威国中。学校里最多是沙威四维小学毕业的学生,少数从万邦、士年纳和武吉峇都柏图华小过来。华族学生多华文课得以排在课内。班非常多,一周三十多节课教得我筋疲力尽。因不必当班主任,与学生的接触淡薄稀释。

遭遇感同身受

学生刚从华小转国中,除华文科外其他科目全以国语上课。国语基础较差的学生完全无法适应,鸭子听雷进度跟不上也就无心向学。我自己也曾是国中生(我的时代是英中),也曾因媒介语的变化挣扎过,对国中生的遭遇感同身受。

当时就有学生告诉我,华文课是他们唯一喜欢上的课。学生在其他课堂上打架闹事,常常被老师带到校长室训话或鞭打。经过办公室看到我,脸色讪讪的,如今想起依旧心痛。

在国中那几年发生了很多事。教室内外师生之间的纠葛,至今无法言说。很多学生认为上国中没前途,不过是在学校多耗几年罢了,大多没把握能考上初中教育文凭(SRP)。

学生无助 无能为力

当年SRP考不上就不能升中四,很多国中生中三之后就失学了。那是一段非常隐晦的日子,学生很无助我也无能为力。

后来我就离开了。

三十多年后终于相聚,揣着颤抖的心补缀往昔的碎片。学生感叹当年没好好念书,踏入社会吃了不少苦。这些“失学”的国中生如今奋力栽培孩子上大学,谈到孩子的学业双眼发光。那一闪而过的彩光,突然点亮我当年晦暗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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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余

折衣服/文戈

【日子河流】文|文戈

 我喜欢折衣服。或者应该说,所有家务中我最喜欢折衣服。也许有人会说,折衣服有何难?人们不是每天都得折衣服吗?只要你还必须洗衣就得折衣服,不是吗?

我是长姐,从小就得操家务和照顾弟妹。折衣服这件事是从小训练出来的。

先说洗衣吧,家里孩子多,每天妈妈都得洗一大桶衣服。当时没洗衣机,洗衣是体力活,过程有如洗衣作坊流水线的方式。脏衣服浸泡在一个巨型椭圆形铁皮桶肥皂水里,通常是我或妈妈,坐在小矮凳上把衣服一件件从桶里捞起来摊在洗衣板上使劲搓。

几个水桶依序排列,负责冲洗衣服的弟妹半蹲在桶前伺候,衣服彻底淘洗干净从最后一个水桶捞出后拧干,就可以晾上了。人手不够的时候独自负责全套程序,一大桶衣服洗完差不多也脱力了。

妈妈是否常闹腰痛,我们也不知道,她没说。孩子都上学后家务繁重,妈妈一个人忙不过来,家里才请友族洗衣妇每日来家洗衣。那也是比较后面的事了。

漾出流动风景线

衣服晾在老家天井横置的竹竿上,后来天井封起盖上屋瓦铺了天花板,改成睡房以便容纳更多成长的躯体。

老爸就在屋后的混凝土上钉了两个Y型木架子,拉几条铁线晾衣。屋后的阳光比天井好,五颜六色的衣服日日在朝阳下漾出流动的风景线。

晾衣跟洗衣一样也是体力活,我不喜欢洗衣但很喜欢晾衣。把衣服一件件晾在铁线上,长短间隔轻重有序,细心拿衣夹子夹紧,一日中的大事就算完成了。小小的满足感在心里开花。

晾好衣服我还喜欢久久在屋外呆着,去看看母鸡下了蛋没有、看看番石榴树上有无成熟的果子。那些成长的岁月过得懵懵懂懂,却记得洗衣晾衣这等鸡毛蒜皮的家务事。忙碌生活的隙缝中藏着细微的快乐,要自己去寻找。

傍晚衣服晒干了收进屋里,散放在中厅的大木床上凉快,砌出一座小山。家里人多衣服也多,折衣的时间很长。妹妹们都很能折衣服,折得整齐顺贴简直如烫斗熨过那样。

折衣服的时候有种放空的感觉,可以整顿心情或胡思乱想。中学开始投稿,一边折衣服一边想句子。

傍晚时分折衣,也有一日将尽的完结感。暮色渐渐淹上来了,衣服的色泽越来越模糊,借着暮霭把光阴缓缓折进日子里。日日如此,渐渐喜欢折衣。

当然家务繁多的时候也会觉得烦躁,希望有更多的时间看书或作其他休闲的事。现在知道,所有家务事不管大小,洗衣生火煮饭炒菜洗碗,都是未来生活的训练,是漫漫人生道路上的幼儿园。家里几个常常帮妈妈煮饭的弟妹,多年后随时都能弄出一桌饭菜。入得厨房出得厅堂,全拜操持家务所赐。

寒暑假洗衣坊打工

在美国念书那些年,洗衣都到商业洗衣坊喂吃角子洗衣机。每周洗两次,为了省钱把洗衣机塞得满满。洗衣间里有一张长台供人折衣服,总有人留下一只找不到配对的袜子或烘坏走形的毛衣。

洗衣坊角落里立一个书报架子,人们常把看过的报纸或杂志留下来。洗衣间永远氤氲着洗衣剂和柔软剂的清香味,不知多少人的衣服曾经在平滑如镜的长台上匍匐而过。我们在洗衣坊里用掉了不少铜板,也消耗了不少时间。大学生活忙碌,洗衣等同休息。

寒暑假我在校园的洗衣坊打工,专门折衣服。洗衣坊附属爱城医院,很大的工业场地,满坑满谷都是医院里用过的衣物、毛巾和棉被。

最多白色的医生袍子和绿色手术外套,手术袍口袋里常会掉出手术刀和小剪刀。当时还没即用即丢的手术袍,那还是一个重复穿用重复洗涤的时代。那段打工的生活非常怪异,记得很清楚。也算是小时候折衣服的延伸了。

我现在不负责洗衣了,洗衣是洗衣机和老伴的事。偶尔我会抢着折衣服。以前不得不做的家务,现在偶尔为之,竟成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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