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道|游燕燕

摄影|受访者提供 

今年9月，我国野生动物研究员拉薇德卡乌尔（Ravinder Kaur）凭其犀鸟保育项目获得由英国马什基金会（Marsh Christian Trust）颁发的“陆地保育领袖奖”，实属实至名归！ 

从2008年至今，她一直坚守“守护天使”的责任，多年来默默藏在绿林中观察犀鸟的家庭生活，研究犀鸟求偶、筑巢、繁殖、抚育幼雏的过程，拥护大自然的奇特与珍贵，并力保犀鸟的生命延续。 

为什么对犀鸟筑巢感兴趣？拉薇德一脸兴奋地说：“每次我一看到犀鸟的窝巢就很开心，因为要找到它们的‘秘密基地’并不容易！你知道吗？单是观察窝巢就能了解犀鸟的生活习性，非常有趣！” 

与犀鸟之间的缘分始于2006年，当年她从马来西亚沙巴大学的保育生物学系毕业后，便加入马来西亚自然协会，那是一个着重于鸟类保育的非政府组织。 

不过，当时的她对犀鸟还未产生兴趣，第一个执行的保育项目是与闪迈族合作，在霹雳州进行大王花和翠叶红颈凤蝶保育工作为期一年，后来才被分派参与犀鸟项目。 

安装人工巢箱

“鸟类研究员林金才（译音）是我当时的合作伙伴。有一次，我们到柏隆——天猛莪森林保留区（Belum-Temenggor Forest Reserve）做实地考察，他向我展示了几个犀鸟窝巢，我非常感兴趣，因此决定进修生态学硕士学位时展开犀鸟研究。” 

完成硕士课程后，她于2014年参与沙巴京那巴登岸HUTAN-KOCP非政府组织的犀鸟项目，主要是进行河流调查并为犀鸟安装5个人工巢箱。 第一阶段的人工巢箱是在2013年安装。4年后，人工巢箱首次成功孵化出野生马来犀鸟的幼雏。在2019年，5只马来犀鸟幼雏分别从两个人工巢箱中成功孵化。后来，她也以此作为攻读博士学位的研究项目。

保育职涯巨大挑战

每一行都需要贵人相助，包括科学研究界。拉薇德庆幸自己遇到的贵人也不少。 

念博士学位时，经由任职于马来亚大学的鸟类学家罗斯里博士的协助，她获得了由我国政府颁发的基础研究补助金，以支付博士项目的考察费用。 

期间，她也认识了HUTAN-KOCP科学总监马齐安克雷纳兹博士（Marc Ancrenaz），他是一位兽医和灵长类动物专家。他们合作展开的研究项目获得了由英国保育领袖计划（CLP）颁发的“2017年未来保护奖”，这为他们第二阶段的人工巢箱和项目管理培训提供了资金。 

同年，她与丈夫桑吉帕尔（Sanjitpaal Singh）创立了Explore Gaia，一个致力于大马犀鸟保育工作的社会企业。 

“坦白说，保育职涯真的不易走，我们经常面临巨大的挑战。不过，在各方面所获得的支持是令我对犀鸟的热忱保持不变的最大原因。” 

盼获全球认可

对于最近获得的“陆地保育领袖奖”，起初英国保育领袖计划的提名令她很犹豫，她认为需要做的还有很多，自己所做的只是一小部分。也许，对她来说，自己所做的还不足够，但对自然界来说，她所付出的精神和力量是值得嘉许的。 

“我们希望这个奖项能让犀鸟保育项目获得全球认可，并有机会与未来的长期资助者建立联系，尤其是来自企业界的资助者。你知道的，现今因疫情关系，资金缺乏是科学研究员面临的最大挑战。” 在疫情期间，她的团队不得不暂停实地考察项目，加上沙巴是国内目前最严重的红区，所以现在他们多数是进行数据分析、撰写计划书和设法筹募资金。

实地考察超过两个月

实地考察可不是进入森林悠闲踏青，林中可是危机四伏，步步惊心。 

考察当天，团队凌晨3时至4时就得起床准备。约半小时后，一行人便乘搭小船出发到考察点。经过水路后还有山路，他们得戴上头灯穿梭在幽暗的森林中，约40分钟后终于到达犀鸟的窝巢点，开始长达8个小时的观察。 

过程中，除了观察犀鸟的习性，他们也观察雄鸟带入巢中的果实，借此了解需要种植的植物以帮助犀鸟维持生存。 

用过午餐后，他们继续观察和做笔记。如果有队员感到疲倦就安排轮流看巢。完成一天的工作后，团队便按原路返回，过后还要做数据输入。隔天又重复一样的行程。 

拉薇德说：“实地考察通常需时数个星期，我们试过最长是超过两个月，因为那时要等待濒临灭绝的盔犀鸟（Helmeted hornbill）的幼雏离开窝巢。那次的体验可说是精神上的极大考验！” 

遇危险偷猎者

谈到是否曾经遇上危险，她至今想起依然心有余悸，但攻击者并不是野生动物，而是人类。“比起碰上野生动物，碰上偷猎者更可怕！” 

有一次，她和丈夫在观察中时听到树枝被踩踏的声响，然后一个陌生男人突然出现在眼前。他裸露上半身，手上拿着一把枪，明显是非法闯入者。 

“我们当下都慌了，不知该如何是好。接着，我们从远处听到了枪声，而且枪声还越来越近，代表他还有团伙。在别无选择下，我们只好离开。几天后，我们再次进入森林考察，这群人又出现了！这次我们通知了特种兵来处理，真的是有惊无险！” 

一生只钟情一个伴侣

自2014年参与京那巴登岸犀鸟保育项目至今，为了寻找有树洞的树木，拉薇德与团队的考察范畴已覆盖了10平方公里的森林面积。 

她指出，犀鸟需要树洞筑巢，所以他们想知道京那巴登岸森林是否能为犀鸟提供状况良好的树洞，以及各种树种类型形成的树洞情况。 

“我们发现了19棵有树洞的树木。那些树洞都非常低，比较适合小型犀鸟，大型犀鸟则更喜欢高过20米的高树。这意味着我们需要为大型犀鸟提供人工巢箱，帮助它们筑巢繁殖。今年年中，团队找到了5棵有树洞的树，并利用木工技能为犀鸟打造一个适用的窝巢。” 透过观察犀鸟的窝巢，你便能领悟何谓真正的爱情。为何犀鸟拥有“爱情鸟”之称？因为它们一生中只钟情于一个伴侣。

上演求爱戏码

每次在繁殖之前，犀鸟都会先上演一场求爱戏码。雄鸟会向雌鸟送上果实，雌鸟收下后会归还，这样来回传递果实会重复几次。求爱成功后，雄鸟会试图说服雌鸟进入窝巢中孵卵繁殖。 

“我在2009年曾观察一对双角犀鸟（Great hornbill）筑巢数周。一般上，雌鸟会在树洞里闭关照顾幼雏，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主要依靠雄鸟喂食。” 

犀鸟会利用粪便、水果和昆虫残渣制成坚硬的密封材料，将之用以封闭窝巢的入口，只留下一个足以喂食的小洞，以避免掠食者进入窝巢。 

可惜的是，她观察的那对犀鸟繁殖失败。雌鸟比所预期的更早破巢而出。雄鸟在远处呼唤它，可是它抓了一只壁虎，一直待在窝巢附近不肯离开。虽然窝巢里没有幼雏需要喂养，但雌鸟的喂养本能并没因此丧失，而雄鸟仍继续在远处呼唤它。 

“看到这个情景令我非常难过，它们就像人类一样，同样会因失去孩子而面对挣扎……” 

栖息地和繁殖地遭破坏

一直以来，野生动物所面对的威胁主要来自人类，而犀鸟受到的最大威胁就是栖息地和繁殖地的破坏，这将引致犀鸟最终走向灭绝。 

大马共有10种犀鸟，较常见于柏隆——天猛莪森林保留区和沙巴京那巴登岸，单是后者就可见到8种犀鸟物种，可近来却因森林退化导致数量逐渐减少。 

大马犀鸟物种在国际自然保护联盟（IUCN）红色名录的受威胁状态： 

1) 马来犀鸟（Buceros rhinoceros）-易危 

2) 黑斑犀鸟（Anthracoceros malayanus）-易危 

3) 花冠皱盔犀鸟（Rhyticeros undulatus）-易危 

4) 双角犀鸟（Buceros bicornis）-易危 

5) 淡喉皱盔犀鸟（Rhyticeros subruficollis）-易危 

6) 冠斑犀鸟（Anthracoceros albirostris）-无危 

7) 皱盔犀鸟（Rhabdotorrhinus corrugatus）-濒危 

8) 凤头犀鸟（Anorrhinus galeritus）-近危 

9) 长冠犀鸟（Berenicornis comatus）-濒危 

10)盔犀鸟（Rhinoplax vigil） –极危 

拉薇德指出，犀鸟无法自己啄树洞，它们必须仰赖天然或其他动物（如啄木鸟）形成的树洞进行繁殖。这些树洞通常存在于低密度森林中的成熟、大型树木。由于合适的树洞难求，所以犀鸟会年复一年地重复使用相同的树洞。 

“森林退化和开发正成为我国许多地区的常态，而在先锋树种的特定类型栖息地中，树洞的寿命很短，因为树皮生长迅速或快速腐烂将导致树洞入口关闭。” 

高度依赖巢树

“此外，自然界中也存在着树洞竞争，合适的树洞可能已被其他动物（如麝猫、飞鼠）及昆虫（如黄蜂或蚂蚁）占领。” 

犀鸟（如盔犀鸟）高度依赖巢树的特定类型和树洞形状。在泰国，共有15个树洞出现在龙脑香科坡磊属（Hopea spp）和法桂娑罗双木（Shorea faguetiana Heim），其树洞明显突出可充作栖息平台。可是，由于其独特的凸洞结构，这种树很容易遭受暴风雨的破坏而倒下。 

“由此可见，失去合适的自然树洞是对犀鸟长期生存的直接威胁，所以除了倡导犀鸟保育，我们也制造尽可能模仿真实树洞的人工巢箱，好让犀鸟能够延续繁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