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道：丁果

澳洲国防军调查报告揭露澳军在阿富汗屠杀平民的暴行，举世震惊。

最早揭露案情的吹哨人、前国防军军事律师麦克布莱德因泄露联邦机密被起诉，最高面临终身监禁。

屋漏偏逢连夜雨。澳洲在经历冠病疫情和经济困境的双重打击，并与地缘大国中国在双边外交上矛盾重重之际，一份由澳洲新南威尔士最高上诉法院法官、国防军总督察保罗·布雷顿少将领衔、历经4年调查的报告终于在11月19日出炉。

这份报告对澳洲特种部队在2005至2016年阿富汗战争期间，于“非战斗状态下”对阿富汗人所犯下的残杀罪行进行了详尽的调查，并公布了令世界震惊的真相。

布雷顿报告得出的结论是，“这是最严重的违法军事行为和职业价值观的行为”。

澳洲国防军司令安格斯·坎贝尔将军在报告出炉后第一时间承认，这份调查了400多名证人、查阅了2万多份资料及2万5000张图片的报告证据确凿，澳洲士兵在阿富汗战争期间，非法杀害了至少39名平民和非战斗人员。故此，坎贝尔将军“代表澳洲国防军为澳洲士兵的所有不当行为，向阿富汗人民表示诚挚的、毫无保留的歉意”。

澳洲在野党影子内阁成员理查德·马尔斯和马克·德雷弗斯发表声明，呼吁政府接受此份调查报告中提出的所有建议，包括刑事起诉应对战争罪负责的人、立即向受害者及其家属支付赔偿金、撤销对整个特别行动工作组有功单位的奖励，以及取消有关人员的个人奖章。

澳军史上最可耻一页

从调查报告的事实来看，这不是少数不良军人孤立的战争犯罪行动，而是澳军最精良部队的某种“集体共犯”，反映出澳军军队素质中的最黑暗部分。

从调查报告的犯罪细节来看，令人发指的“杀人比赛”等内容，其程度不亚于二战时日军在中国战场犯下的罪行。这些罪行包括：为了练习第一次“射杀训练”，或者减少直升机安置人数空间，有士兵在上级指示下“冷血”地处决阿富汗囚犯，之后还在遗体旁放置武器、无线电或其他设备，以伪装杀人的正当性。

此外，他们还曾残忍地将两个14岁亲塔利班的阿富汗男孩割喉，将遗体装入袋子后扔进河里。就调查报告来看，有多达25名澳洲特种部队人员参与了23起杀害囚犯、农民和其他平民的罪行，导致39人死亡，另有2人遭到虐待。

这些杀戮事件并不是发生在“激烈战斗”中，且这些士兵充分了解“武装冲突法以及他们从事活动的交战规则”。更有甚者，参与这些事件的一些人仍在澳洲军队服役。澳洲媒体《澳洲人报》20日在头版文章中，将这些暴行称为该国军事史上“最可耻的一页”。

数十高级军官恐遭革职

军方的处置在报告发表后持续，法官认为虽然管理这些士兵的高级指挥官没有涉及案件本身，或者对部下所犯罪行不知情，但他们难以逃脱承担道义上的责任。为此，坎贝尔将军也已经透露，数十名澳洲高级军官可能遭到革职，其中包括澳洲空降特勤团指挥官、特别行动指挥官等。

不过，令人震惊的是，澳洲政府一方面被迫处理特种部队的犯罪丑闻，但另一方面就继续变相惩罚最早揭露案情的吹哨人，以至于吹哨人要在互联网发帖求助。这正是应了一句老话：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澳洲前国防军军事律师、曾在英国服役的麦克布莱德在2014至2016年的两年间，为揭露澳洲特种部队杀害阿富汗平民，收集了相当多的证据提交军方。

当他在2017年被诊断患上“创伤后应急障碍”后，为防止案件被“吃掉”，就将涉及“国家机密”的档案交由澳洲广播公司（ABC）记者以《阿富汗档案》为题进行报道，将澳军在当地的滥杀暴行曝光，由此触发布雷顿启动调查。但是，麦克布莱德在2017年因盗取联邦财产、非法泄露联邦文件等“5项罪行”遭到澳洲司法部的指控，这些指控如果成立，他可能被重判40年，甚至终身监禁。

放生记者追究吹哨人

在布雷顿调查报告没有出炉前，吹哨人的官司并没有引发公众舆论的关注，毕竟事实真相尚没有大白。那时，麦克布莱德在法庭上孤身奋战，在去年5月的初步听证会上，对每项指控都不认罪，目前正在等候下一轮审讯。

值得关注的是，在布雷顿调查报告出炉前1个月，澳州司法机关决定不起诉发表报道的记者，但并未对麦克布莱德撤诉。显然，当局对外部的记者可以网开一面，但对国防部内部的“背叛者”则要继续追究，以收杀鸡儆猴的效应。

本来，在布雷顿报告坐实麦克布莱德“揭秘”的真实性后，检方应该撤销对其起诉，甚至应该表彰他冲破阻拦将黑幕曝光、力图挽救澳洲和澳军声誉。但是，检方不撤诉不说，莫里森政府还以“司法独立”的借口，暧昧表示政府不会干预麦克布莱德案件，其实就是逃避在道义上对吹哨人的支持。

对此，麦克布莱德本人被迫在社交媒体发布声明，希望网民能够呼吁当局取消对他的所有检控。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麦克布莱德的辩护律师克拉瑞也在今年早些时候被澳洲有关部门指控，而他的罪名也是“泄露国家机密”，因为他曾参与曝光了2004年澳洲政府窃听东帝汶政府一事。

面对这种荒唐的局面，澳洲政客和民间骚动起来，由阿富汗裔的澳洲律师沙菲（Arezo Safi）带头发起了声势浩大的请愿行动。她认为，报告已经证明吹哨人是无辜的，他应该受到表扬而非惩罚。沙菲进一步说，恢复澳军声誉的第一步，就是撤销对“吹哨人”的起诉。请愿在短时间里就获得了近4万民众支持。

莫里森的“双标”

澳洲总理莫里森对吹哨人的司法案件“不加干预”，却大阵仗地对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在推特上使用一张中国艺术家讽刺澳军暴行的漫画大加干预，在第一时间召开记者会，召见中国大使，并通过驻华大使对中国政府提出抗议，称澳洲人民和军人受到了冒犯，要求中国道歉。

北京则强硬反击，从而让已经高度紧张的澳中双边关系雪上加霜，这种做法也令外界十分不解。对中方外交官有争议的推图，推特拒绝删除，只是将推文标识为内容敏感。

尽管此风波让中国的“战狼外交”再度成为国际风波的焦点，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更指责某些国家抱持着“我可以，你不可以”的心态来对待中国，澳洲总理莫里森也万万没有想到，由于中澳对该张漫画的外交争议，却让澳洲军人的残暴罪行在世界上传播更广，连带也让丑闻的“吹哨人”遭遇成为国际社会的焦点，暴露出澳洲政府在此事件上拖延、遮盖、甚至要将其锁在“暗箱”中的企图。

白人至上心态作祟

更有人认为，莫里森在漫画上的“无名火”其实是“白人至上”心态作祟。英国剑桥大学政治和国际研究系前高级研究员马丁·雅克在推特上表示，莫里森愤怒的不是那张图片，而是“他认为中国人无权对澳军特种部队在阿富汗的谋杀行为发表评论”。莫里森或许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动作“适得其反”，已经放缓立场，要求政府同僚不要再放大漫画事件，聚焦如何建立跟中国的“对话关系”。

其实，谁都知道，外交风波总会过去，但目前澳洲政府的当务之急是按照法律和国际司法标准，严格处置涉及谋杀的军人，并对澳军的军风纪律进行整肃。同时，也要对“吹哨人”麦克布莱德的案件迅速做出符合公义原则的处理，这才是维护澳洲价值观的基础。

麦克布莱德小档案

麦克布莱德，1963年生于澳洲悉尼，澳洲前国防军军事律师、英国前陆军少校。悉尼大学及牛津大学法律系毕业。他于2011年及2013年在阿富汗服役，2017年被诊断患上“创伤后应急障碍”。因举报澳军在阿富汗的战争罪行而被澳洲政府起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