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道：丁果

孟晚舟拒绝与美国司法部达成黑箱认罪协议，直言宁愿“牢底坐穿”。她的命运将在5月庭审中定局，辩方团队在听证期间也取得初步胜利。

美国总统权力交替已经进入倒数计时，引人注目的华为孟晚舟引渡案件能否随着1月20日的新总统就职而柳暗花明，恐怕没有一个人可以确认。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孟晚舟的命运将在2021年5月的庭审中定局。

在2020年的最后3个月，孟晚舟引渡案中加拿大警方与边境官员的证词听证会在疫情肆虐中展开，一直延续到圣诞前一周。

听证会焦点在于加拿大边境服务局（CBSA）官员最初的调查行动与皇家加拿大骑警（RCMP）逮捕孟晚舟的过程是否存在滥用程序问题，这是孟晚舟律师团在5月份输掉企图否定“双重认罪”（法官判定孟晚舟遭美国指控的“银行诈欺罪”，在加拿大也成立）的司法诉讼后，锁定的另一个司法攻防战焦点。

孟晚舟律师团队期待通过交叉询问坐实加拿大皇家骑警违反司法程序，并与美国联邦调查局等司法机关合谋，逮捕孟晚舟是为了特朗普政府与北京打贸易战的需要，因此引渡案应该终止。

原定5天的排期听证大幅度延长，一直到14日才结束。期间出现了一个引发全球关注的新闻。事缘美国《华尔街日报》在12月3日发出报道，称孟晚舟团队正与美国司法部进行内部秘密对话，针对达成“延迟起诉协议”的可能性进行讨论。

《华尔街日报》透露，根据这样的协议，孟晚舟将被要求承认对她的一些指控，但如果她愿意合作的话，检察官可能会推迟并放弃对她的指控。

这个报道在加拿大迅速发酵，因为加拿大舆论普遍认为，一旦孟晚舟可以获得自由，2名在北京被控违反国安法而遭遇起诉的加国公民或许也可以返回。

否认“部分认罪换自由”

不过，孟晚舟本人迅速给“以部分认罪换取自由”的报道泼了冷水。她在该报道出街的翌日（4日），就通过律师团队在加拿大英文媒体发布声明，称：“我个人不会接受暗箱操作，也不会接受私下调停，一切从头开始！从哪里把我抓起来，就从哪里释放我！”

在申诉自己无罪且人权遭遇美加政府肆意侵犯的同时，孟晚舟提出了获释的3个要求：无条件释放；公开道歉；赔偿精神和物质损失。

如果这3个要求达不到，“我本人宁可选择把美国和加拿大的牢底坐穿”。

孟晚舟的辟谣声明即刻止住了舆论的喧闹，把媒体的注意力迅速重新拉回正在进行中的交叉询问，“政治”也再度让步给“司法”程序。

但美加媒体甚至中国舆论都没有注意到，孟晚舟要把“美加牢底坐穿”，说明她已经在思想上放弃了“在加拿大打官司，然后回中国”的逻辑，不排除一旦引渡启动，将到美国打官司的心理准备。

其实，在这次第二阶段的法庭审理中，有3个分支。一是引渡案件是否受到政治干预；二是案件是否存在程序滥用；三是提交法庭的证据是否充分。

加拿大最高法院曾对“滥用司法程序”的概念做出了定义，即“如果某司法程序是不公平的，已经达到了会影响司法公正的程度，而且是压迫性的”，就构成了“滥用司法程序”了，法院即可下令中止该程序。

针对这部分的交叉聆讯，孟晚舟律师团队先后交叉询问了8位两年前处理拘留孟晚舟的边境局和皇家骑警的相关人员。

在他们的证词中，确实出现了一些矛盾和含糊的说法，尤其是边境局人员是否违规把孟晚舟的手机号及密码误交给皇家骑警，后者又泄露给美国联邦调查局。

证人拒出庭  证物须保密

2关键点成孟团队绊脚石

一直对孟晚舟司法案件跟进追查的温哥华律师钱路认为，有2个关键点孟团队无法收获更多，一是一位关键证人（退休皇家骑警官员）如今在澳门工作，并拒绝出庭作证；同时，辩方要求的一些更多的美、加官员之间的沟通邮件和笔记，法院以保密为由，没有批准披露。

钱路称，由于这2个缺憾，使得10月份的听证对2021年孟的辩护似乎并未带来太多有利因素。因为证人供词表明，他们行动大致上遵守了程序，仓促间存在疏失。

不过，在这次漫长的听证中，孟晚舟辩方团队也有重大收获。他们向法庭提出，美方向加官方提供的案件记录等文件具有误导性，存在“重大遗漏和错误陈述”。而法官接受了这个意见。

钱路认为，法官同意孟晚舟律师团队引进新的文件以证明汇丰事先一直就知道华为与星空公司之间的控股关系，这是有重要意义的。

钱路解释道，孟在美国所面临的刑事起诉的问题，是她被指控“对汇丰银行隐瞒了”华为与星空公司的关系，导致汇丰受到美国政府的巨额罚款。

这样的行为，如果被法院认定是成立的，那就确实可以构成“欺骗罪”了。但是，在美国对加拿大所提供的材料中，恰好就是删除了关键的一些证据，这些证据恰好是说明了汇丰银行的高层是知道华为与星空公司的关系的。

如果这些证据所证明的事实能成立，逻辑上来说，就不可能构成“欺骗”了。

法官说，孟团队的这些新文件可以显示，美国对加拿大引渡法院所提供的引渡请求的“支持文件”，是“不完整的”、“是不可靠的”。

根据孟的律师所提供的这些新的证据，美国对孟所指控的“欺骗”罪，按加拿大法律，有可能是不能成立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加拿大可能不会将当事人送去美国接受刑事审判。

钱路强调，上述这句话是在这次的裁定中法官明确说的，但这个胜利不能视为就是此案的“转折点”。

如今，舆论已经将孟案的聚焦转向2021年的法庭攻防。有意思的是，加拿大总理特鲁多已经回避谈论孟晚舟案件，而是将焦点放在争取2位加国公民获得自由，并批评北京搞“人质外交”。

有舆论指出，特鲁多或许在等待拜登上台后，与白宫协商如何让两个案子解套。虽然北京一再否认两个案子有关联，但谁都清楚，孟走不了，两个加拿大公民很难回来，加中外交基本处于停顿状态。

牵动5月加国大选

温哥华法庭已经定于2021年5月（原定4月）展开法庭辩论，并做出是否引渡裁决。钱路认为，孟晚舟团队仍然会以“滥用程序”和“提交定罪文件是否充足”这两项诉讼策略来辩论，特别是第二项策略。

如果法院最后认为，辩方所提供的新证据确实是可以证明美国的引渡请求没有满足《美、加引渡条约》中对请求方所提供的“支持文件”要求，那么，美方的引渡请求就确实可能因此而被中止。

不过，在5月份之前，美方是否会撤销引渡要求，将矛头只对准华为公司，要求巨额罚款，抑或加拿大司法部长在联邦大选前（预测特鲁多会在2021年5月召开大选）下令终止引渡，以孟晚舟换回2名加拿大人，来为选情加分，都处在流动变化之中。

新闻来源：亚洲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