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健

对不起,我对医生失去了信心!

老太太75岁,躺在加护病床上,双手想用力在空中挥舞,但肩膀却支撑不住。她口里插着呼吸管发不出声,但双眼很努力张大着,一旁的丈夫看了很焦急。

一年前,老先生把太太半哄半骗带到医院来,因为他发现她不太爱摆动右肩,有意无意不想使用右手。太太的记忆这一两年里有些退化,言行举止也变得有点难以意料。当时她只是很不耐烦地说自己没事,而我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只是吩咐她进行一些扫描。这对夫妇没照做,也没再回来。

呼吸日渐急促

“这一年里,我们见了很多专科医生,有的说是肩膀问题,有的说是肌肉、颈椎问题,每个说法都不一样,我们也照着吩咐做了各式各样的检查,但是从来没什么明确的诊断。”

后来,两个月前,丈夫开始发现,太太开始说话含糊不清,吞咽也出现问题。这位爱妻如命的老先生,赶紧又开始一轮的寻访名医,得到的结论就是老妇就只患上老年失智症,没有其他。

老先生半疑半信,但还是不能了解为何太太呼吸一天比一天急促。

进院那天,老妇在家昏迷不醒,必须进行紧急插喉管,用上呼吸辅助器,才把她从衰竭的呼吸救出来。

一年的间隔,我和这两夫妇又见面了,但场景却换成了深切治疗部。

“你找了一年的答案,以前我不能肯定,但今天我可以告诉你,这是重症肌无力,一种免疫系统病症,造成神经和肌肉之间讯息传达的障碍。我们得尽快进行注射治疗,让她尽早脱离仰赖呼吸器。”

这时老先生眼神一呆,良久说不出话来。他迟疑了,问道:“医生,我带来的一大堆检查报告,你不要看看或重做吗?”其实,检查报告只是辅助,诊断关键其实是在病人的病史。

接下来,老先生竟说:“我看还是再等一下吧……也许几天后,她可以正常呼吸了。”

“你真的认为,没什么特别治疗,你太太会无端端奇迹康复吗?”我不解地看着他。这时老先生竟然哽咽起来。

“医生,一年了,我费了多少时间、心血甚至金钱,四处求医。这是我第一次听到那么肯定的答案,我的心拒绝相信这是真的!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对医生们都失去了信心!”我听得出,老先生语气里其实没有气愤,那是无奈,是绝望。

接下来他来回踱步,才朝着大门走出去。10分钟后,病人的大儿子有点鬼祟地走进来说:“我说服了爸爸,医生你就快快开始治疗吧,我怕爸爸会改变主意。”

接下来慢慢地,老太太慢慢脱离呼吸器,而且说话正常,也可以正常吞咽了。

罕见病例诊断不易

话说回来,很多病不一定会照着教科书上说的那么演变和进化,病人体质个个不同,常见的病也不一定有典型的呈现。医学昌明,专科林立,缺点是每个专科医生总会依循自己专业做考量,思考角度比较狭窄。所以重症肌无力这个罕见的病,有时诊断并不容易,老妇的失智症更是增加了诊断难度。现在资讯发达,病人的选择也很多,“逛换医生”(Doctor Shopping)和过度检验有时会模糊焦点,造成延迟诊断。

明白了这些原因,加上看到太太一天比一天好转,老先生每天探妻时,都会露出欣慰的微笑。

 

反应

 

保健

平反“请假王”称号/黄碧瑜医生

纳登说自己的小腿疼,前前后后说了至少一年。我翻翻他的档案记录,一年半前,纳登说自己过度运动时拉伤了肩胛骨周边肌肉,一直需要进行按摩来舒缓。

后来不知怎么腰部开始剧烈疼痛,忍不住了就见骨科医生。腰椎核磁共振扫描显示那只是简单的腰椎间盘突出,纳登遵照吩咐进行一系列物理治疗,几个月后腰痛就好了。

上背部的疼痛也经过物理治疗后减缓很多,但纳登偶尔伸伸懒腰时还会觉得隐隐作痛。也就在那个时候,他开始觉得右小腿有轻微疼痛。

几个月过去,纳登觉得右脚的疼痛麻中带酸,有麻痹的感觉。到了晚上,更是感觉很不舒服,渐渐地他失眠了。

大半年没有好转

骨科医生初步怀疑纳登的右膝盖开始像他的腰椎一样退化,诊断为初期膝盖关节退化,再度归咎于纳登之前的过度运动。纳登又开始另一系列的物理治疗以针对减轻膝盖症状。

令人失望的,这一次,物理治疗并没带来任何疗效,纳登感觉疼痛日渐剧烈。

接下来,骨科医生怀疑,上述症状是因背部的腰椎神经根病变而引发的放射性下肢疼痛。

纳登又进行了第二次的腰椎核磁共振扫描。这一次,腰椎和半年前扫描时的变化不大,照理说并不足以造成什么长久疼痛。

就这样又过了大半年, 纳登并没有好转。现在的他,疼痛程度和覆盖范围却慢慢增加了。

疼痛像攀爬植物那样,慢慢爬到了他的大腿。他也隐隐约约感觉到左脚踝也有这些不舒服的感觉。说痛嘛,他走起路来还是没什么异样。

白天纳登忙碌上班,疼痛因注意力转移而不太明显;晚上夜深人静时,纳登却因疼痛而辗转难眠。

因为频密进行物理治疗和因疼痛缘故展延工作,纳登的上司开始觉得不满,不时在纳登请假时,提醒他公司的请假规则。

疼痛难熬常请病假

另一方面,同事开始觉得他一直找借口逃避工作,背地里称他为“请假王”。骨科医生也愈发怀疑纳登是不是工作压力过大患上心理病。

其实,纳登对自己一直请假和投诉疼痛也觉得不好意思,但也只能诚实地向医生汇报。

“请您看看这位病人,脚部疼痛已有一年,对药物没反应,怀疑是心理问题。”骨科医生“江郎才尽”,是时候让不同科系的医生看诊以取得第二意见。

纳登的确是个憨实的人,这一年来已习惯忍受各种疼痛,对疼痛麻木得可以自我麻醉。他说自己并没要求医治得好,只想要知道“为什么”会痛。说到上司和同事的不理解,纳登耸耸背,像个典型小职员般无可奈何。

“顶多是换份工作吧!”他说得平静但语气有些不甘愿。我的痛,谁人懂。

的确,纳登的症状很不寻常,一年时间很长,要是什么绝症,他早就瘫痪了吧。除了要小心遵循临床线索和剖析检查证据来做一个正确诊断,医生有时也要仰赖“第六感”。虽然临床检查起来一切正常,我知道纳登的痛,并不是心理问题引起。

胸椎脊髓肿瘤胸致疼痛

纳登需要再次进行核磁共振扫描,但是扫描范围将被向上转移,扩大至腰椎和胸椎。很快的,我接到放射科同事的电话,通知我纳登胸椎的中枢神经线有不正常讯号,初步怀疑是恶性肿瘤。

虽然纳登疼痛部位是在腿部,但是问题根源不是出现在膝盖或腰椎,而是更高的胸椎部分。

纳登听到这消息,不知该欣慰还是担心,只能深深吸了一口气,提起勇气面对一切。把他转介给脑神经外科医生后,纳登在一星期内进行了手术。

大声为自己平反

纳登还是幸运的,检验结果证实他的肿瘤是良性的,不必进行化疗,只需要做定时追踪检查。原来纳登患上的是胸椎脊髓肿瘤,这一年内肿瘤慢慢扩大,逐渐挤压他的脊髓,使他上背部隐隐作痛,和双小腿渐进性疼痛。

复诊时,纳登还是投诉右腿疼痛,看来手术并没有即刻完全消除他的疼痛,但是纳登说至少晚上的疼痛开始减少了,在一旁陪伴的太太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只是笑着说:“你终于可以拿着医药报告和手术报告,当着上司和同事面前,大声为自己平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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