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道：本田善彦

东京奥运暨残奥会组织委员会主席、也是前日本首相的森喜朗日前讲出“在理事会女性多，将会很花多时间”等言论掀波，媒体称森喜朗的言论是歧视女性的“失言”。其实在日本社会，特别在非公开场合发表歧视女性言论的男生并不少。

森喜朗虽后来不得不认错道歉，但细看包括毫无诚意的“道歉记者会”在内，从他辞职前后似恼羞成怒地表露的一连串言行就知道，对他来说这些都不是什么“失言”，这就是他的真心话。他也许至今还不明白为何遭到这么多的批评，说不定反而对媒体和舆论的“政治正确”感到冤枉。

日本舆论责骂森喜朗是个“老害”，这“老害”是形容老而不退、倚老卖老的老人和他所产生负面影响的词汇，还蛮像“老而不死谓之贼”的味道。

当今日本迎接世界史上空前的超高龄化社会，因为社会资源分配不均的结构产生对高龄世代相对有利的局面，在相对被剥削感强的世代眼里，垄断社会资源的高龄层的确像是个“老害”。

森喜朗对舆论的批评颇不以为然地反驳“老人也为日本、为世界付出不少”，还说看到很多人批评他为“老害”就感到“非常不愉快”。

平心而论，在现实社会里，为社会付出有贡献的老人确实不少，森喜朗的不当言行不应全部归纳为年纪所造成的，应该是算森喜朗个人的无知和品德所导致的，当初日本官方为何将森喜朗之流的老政客封为重要组织的负责人，这才是个关键。

日决策依赖阶级秩序

现年83岁的森喜朗可谓自民党的资深大佬，2000年时任首相小渊惠三急病猝逝后，临时接替小渊成为首相。

他治国功绩乏善可陈，短短一年多的首相任内有过“日本是以天皇为中心的神国”等种种争议性言论，最后其傲慢粗鲁的施政风格引起强烈反感。他退任后还持续在政坛幕后协商乔事（摆平事情），党内他旗下的派系仍然能保留影响党务的实力，因此2014年成立东奥组会后，便由他担任会长一职。

日本传统决策模式并不一定重视集思广益、群策群力的，而是高度依赖阶级秩序的类军营式组织形态，本不适合由下往上的讨论和决策，往往流于黑箱作业。

近代日本是一个讲究合群的社会，于群体中主动或被动配合主流言论比较容易混，否则被归纳为不合群，甚至被排挤，这种封闭性极高的土壤之下，强势领导说错话时，通常下面一群人不敢吭声，因此爱耍威权的武断作风容易当道。

据传日执政当局认为，虽森喜朗的能力平庸，但拥有前首相的身分、擅长独断专行的为人才适合领导各种利益复杂交错的奥运事务，施压不听话的赞助商。

这种人事安排和居心不仅反映着日本政商界的陋习，还赤裸裸地呈现高级官员傲慢无比的心态。

性别平等排名日本吊车尾

森喜朗请辞主席后，东奥组织委员会召开理事会，同意由现任东奥会担当部长桥本圣子接任该会主席。同时，桥本的后任确定由电视主播出身的自民党籍女性参议员丸川珠代接任。森喜朗因为歧视女性的言论而被迫请辞后，各界估计东奥会赶快找一位女性来补位，宣示有心改进。

从这个角度来看，此次的人事都在国人所预测的范围内。国内赞助商私下直言“不管桥本多厉害，改变不了日本传统组织的父权心态”，另一位圈内人士讥讽“官方要的是能顺利渡过难关的，而不是真正的改革，此次找桥本是为了做个样子给外界看而已”，甚至怀疑“如果决定取消东奥会，坏心老男人也许有把不举办的责任推卸给新任女性负责人之居心”。

据世界经济论坛公布的2020年全球性别差距报告，全球153个国家中日本排名第121位，不仅在德国（10）、法国（15）、英国（21）、美国（53）等所谓先进工业国家中最低，比俄国（81）、中国（106）、韩国（108）、印度（112）还低，其水准跟阿联酋（120）和科威特（122）等相对保守的中东国家差不多。只有在保健领域的排名（40）尚可，教育经济等领域的排名都有待加强，至于政治领域的排名是第144位，几乎都是吊车尾的状态，这些都印证当今日本女性还经常受到性别歧视。

没错，传统日本社会一向都有“重男轻女”的倾向，二战前以男性军人为主轴的国家总动员机制，经过战败转型为高度经济动员的模式，在这个过程虽女性的劳动参与率确实提升了些，但男性主导社会的基本架构毫无松动。

对性别歧视视而不见

今天真正的问题不只是根深蒂固的性别歧视，更是对这些弊病视而不见、习以为常的社会体质。这种社会体质特别亲近普遍欺弱怕强的类军营社会形态，形成超级坚定稳固的潜规则系统，牢牢地深植于日本社会。

在民主社会，政客的水准和选民的民智之间永远成正比关系，可以说，纵容“森喜朗们所体现的价值”的民智程度才是个问题。森喜朗们的种种言行揭露了日本社会骨子里的非近代价值之严重性，在革除这些非近代思维之前，不可能会有真正的改进。

（本田善彦，日本资深媒体人、旅台作家。）

新闻来源：亚洲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