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道|洪诗迪  摄影|王宥文/受访者提供

常说建筑能够反映一个地方的社会文化。但其实在“现代化”的过程中，很多建筑都已逐渐遗失它本该有的特质。相信建筑师对此说法的感受会更深一点。

已有超过15年经验的李诚毅，正是其中之一。

当初会创立自己的建筑事务所“Formzero”，他就是想挑战建筑设计的常规，更希望能够把我国的热带特性和独有景观，重新引入城市的建筑设计。

他解释道：“当时的我花了一段时间跑透各州，因为我想瞭解我国从过去到现在的建筑设计，那些极富道地色彩或是我国特有的建筑风格，尤其是符合热带气候的建筑特质。但我发现在我国的建筑逐渐现代化之后，这些宝贵的特质，似乎都被遗忘了。”

建筑设计气候考量

举例来说，为何现在的人越来越难接受没有空调的房子？以前是习以为常的事，现在却变得难以忍受，只因人们不再那么在乎建筑设计对气候的考量。

李诚毅继续说道：“还记得在拜访岳父母的家时，我觉得很闷热，结果发现他们因各种的原因，竟然把房子里的通风口都封起来了。所以你看，这就是问题所在，人们都倾向把自己关在一个封闭的空间生活，再安装很多的空调去解决闷热的问题，一旦没有开空调就会非常闷热。越封闭越不通风，现代人就越依赖空调。

“尤其在接触商品房的项目时，这问题会更凸显，因为这就是市场的需求走向，人们没办法接受不能安装空调的设计，即使通风做得再好也没有人愿意购买。我为这件事纳闷了好久，一直到我创立了自己的建筑事务所之后，我才有机会去发展自己的建筑理念，看客户能接受在哪一个空间省略掉空调，并达到通风极大化的设计。”

建筑形式关键点

当然，刚提到的只是其中一个考量。

对李诚毅来说，还有两个很重要的关键点，是任何的建筑形式都应该考量到的部分。

1. 整个都市的大环境

要知道，一栋房子在一座城市里，它不是独立运作的，即使有围墙围篱的区隔，它跟周围的景观和街道是有牵连性的，所以如何相互融合或衬映是很重要的。

李诚毅说：“可人们往往都认为自己建造和居住的房子，那是个人的事情，跟大环境没有太大关系，自然就不把建筑视为生态很重要的一环，但事实是有关联的。”

2. 我国的热带景观

热带雨林赋予我们最珍贵的优势，正是让植物能在这里茂盛地生长，创造专属于马来西亚的特色景观；但李诚毅认为，我们却没有好好地珍惜过它。

“回马的10年，我很享受登山和海边等大自然，让我一直很想把自然景观带入建筑设计，将两者完美融合在一起及变得不可分割。怎么说‘不可分割’？即若我把一棵树或盆栽，从我设计的房子中移除，那设计就等同是被破坏了。

“在大部分的建筑设计中，植物是可有可无的，但这绝对不是我想要的，我个人很崇尚能做到内外不分的生活环境，即你对屋内和屋外的区别，几乎不会有太强烈的感觉，反而是会让你感觉生活的范围越来越扩大，享受着自由和流动的感觉。

“这是我认为，热带建筑该具备的特色。”

城市农夫植栽屋

以李诚毅设计的“植栽屋（Planter Box）”为例，其实，当初会知道他，也是因为植栽屋的关系，毕竟以一般的排屋来说，这样的设计是挺壮观的。

它最大的特色，正是以混凝土做成的“种植箱”，采阶梯式层叠排列的建筑外观；而种满植物后，看起来就像一座花园，实则是一间新型住宅。

这是李诚毅给一对热爱种植的退休夫妇，特别设计在热带地区的低能耗住宅，它不仅反映着两人自给自足的生活态度，也展现出了两人热情好客的个性，以及他们对可持续城市社区生活的响往。

以下给你简单列出几项较突出的优点：

 （第一）混凝土是一种可持续且低维护成本的材料，能很好地适应降雨和城市污染。

 （第二）每层空间都能种植40余种可食用的植物，而住宅的生命力将随屋主的生活进程不断改善、发展和成长。

 （第三）种植箱的灌溉系统，全都是相互连接的，不仅能储存和循环利用雨水和营养资源，还能精确地控制土壤成分和水分的多少。

 （第四）大量的自然采光和良好的对流通风，这样就能减少电灯和空调的使用率；当然，以我国的气候来说，很难做到完全不用。

值得一提的是，住宅的内部空间和设计，给邻里间的互动提供了额外的公共空间，它不仅将屋主和邻居的生活联系在一起，也给整个社区提供一个宝贵的体验机会，让人们能更瞭解热带地区和城市农夫的生活。

橡胶园的浪漫创意

李诚毅认为，我国在景观的部分，其实做得非常不足。

“因人们对景观有很大的偏见，他们会觉得景观带来的麻烦和问题很多，无法达到他们要求的‘方便性’。当然，无可否认，景观是没办法做到免维护的程度，这世上没有房子是不需要打理的，我们只能尽量做到简化，所以客户的配合很重要。”

说到这，就要提到他的另一个项目——坐落在森美兰州的“红山馆（Red Hill Gallery）”。

为何要提它？李诚毅解释：“因在做这项目时发生了一段小小插曲，不仅让我觉得蛮自豪，也跟刚才提到的问题有关联。这本是一座农场，有一大片遭废弃的油棕园，将油棕园铲平后，我们发现了一块橡胶园林，觉得它很漂亮，所以想要保留它。”

景观会带来麻烦

其实李诚毅的想法，是要把主建筑建在橡胶园的后面，将美丽的橡胶园做成一个访客中心的入口处，当顾客到访时必须穿过橡胶园林，才能到达目的地，这对李诚毅来说是一个很特别的探索旅程，但对他的客户来说却是难以接受的“创意”。

他说：“整个团队都觉得这是个很浪漫的想法，他们能接受保留橡胶园，但不能接受它作为‘入口’，因若不能直接在入口上下车，会给顾客造成很大的麻烦，他们觉得顾客不会想走那一段路。这就跟我刚提到‘景观会带来麻烦’的想法是一样的。”

经过长时间的讨论后，客户终于接受了李诚毅的“创意”，前提是要给不想步行的顾客另做一个车道，所以就成了现在你看到的样子。

【建筑师简介】

毕业自皇家墨尔本理工大学（RMIT），持有建筑系的学士学位。求学时，这领域就一直灌输他要不断体验和探索的观念，所以毕业后的李诚毅，分别在上海和伦敦工作过，因为他觉得：“若回来马来西亚的话，这是我很熟悉的地方，当时的我有股很强烈要去探索未知的欲望，我想要去一个陌生且建筑业很繁华的地方。”

2008年，他终于回马，并先在其他公司任职；2012年才创立了自己的建筑事务所；2016年，再以合伙人的身分加入“MOA”建筑公司，双方有一起合作，也有独立的项目。

问李诚毅，为何不再去其他国家探索了？

他说：“因为让我感觉很奇妙的是，当我回来时，反而觉得马来西亚很陌生，毕竟我已离开10年了，当你看过外面的世界，人、社会和文化环境等，你的眼光和心态就会变得不一样。再回头看这里，用一种旅行的心态去探索，你会发现更多有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