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余

宋卡红磨坊 · 繁华褪尽/赖国芳

【耳顺之年】赖国芳

宋卡老城坐落在一个大约两公里宽的狭长半岛上,东是暹罗湾,西为宋卡湖。湖从北面出海,尾端在西南绕了一个大弯,衔接博他仑湖,是泰国最大的淡水湖泊,盛产鱼虾。

红磨坊背靠宋卡湖,碾米,由泰裔福建人于二十世纪初创立,原名合和兴,因外墙漆红而得名。

第一台碾米机从槟城引进,接着从英国进口了以蒸汽操作的机器,全盛时期有数十名员工,通宵达旦,灯火通明。二战期间,日本取道泰南侵略马来亚,米厂被征用为仓库。战后恢复操作。后周遭地区小型米厂兴起,磨坊货源短缺,陷入困境,终于70年代改造成冰块仓库。80年代,湖滨码头加深,又转为服务渔船。

2021年,改造成小型图书馆及共享空间,用来凝聚居民情感,成为保存宋卡文化遗产的基地。

文化遗产

这个小地方很合我的口味,我在海边湖边溜达了几天,坐在面湖的餐厅喝下午茶,吃午餐、晚餐、听一人吉打演唱。附近有城隍庙,主善恶,门框上的对联刻着:

善恶难瞒不必阶前多叩首   瑕瑜了彻岂容台下细摇唇

城隍庙旁是华侨公学,恰好是放学时间,小朋友吵吵闹闹冲向自由,口中叫嚷着泰国话。

喝下午茶时,莫名想起了秦相李斯,在满门抄斩时跟儿子说想带黄狗猎兔的那番话。

暮雨梳头

少小时住北马,几次到合艾旅游,宋卡只是陪衬,得到萨米拉海边吃海鲜,在美人鱼铜像前拍照。曾和女友到此(现在是老婆大人),被骗上马背拍照。我在傍晚骑摩多到海边,一匹马在海边啃草,不知是当年的马儿还是马孙。铜像周围空无一人,美人鱼在暮雨中梳头。第二天下午再经过,只见游览车吐出许多游客,在铜像前排队摄影,牛仔骑着马奔驰寻找猎物。

那几天,恰是安华内阁公布前后,短讯群组纷纷扰扰,传送着各种流言和消息。同时,一名老迈亲人进出加护病房,情况不甚乐观。那几日,偶尔天阴,偶尔天飘细雨,鸟儿在湖上飞翔觅食,渔船啵啵驶过。人们在做着各自的营生,长大,美丽,创造辉煌,或者平凡的活着,然后都无可避免的衰弱和老去。所有的繁华都会褪尽。

红磨坊,在滚滚的东逝水滨,在是非成败的笑谈中,伫立成了一座绛红的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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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余

蓝海玻璃/赖国芳

【数码游牧】图|文 赖国芳

每逢佳节前后,新电信电视都会开放超过百个付费频道,让订户免费观看。那时,几乎整个华文世界,包括中港台的频道都可任意观赏。弱水三千,我的遥控器却常停留在放映邵氏旧电影的天映频道。

我初次接触邵氏电影是在学前,六十年代后期。

那时外公在亚罗士打洋房客厅的橱窗里,总摆着几本彩色缤纷的《南国电影》杂志。比我年长的舅舅阿姨、表哥表姐,都认识凌波、何莉莉、王羽,玩乐间摆出《独臂刀》的架势,对《边城三侠》的演员名字如数家珍。那时我才五、六岁,恰恰赶上了邵氏电影的巅峰时刻。

跟大人去看电影时,印象最深刻的是邵氏的片头。深蓝色的背景配合放射状的光芒,让人联想到波光粼粼的海洋,层层的水晶玻璃。紧接着,“SB”标志在铜管和弦乐的音效下呈现。

八十年代末渐没落

这段开场音乐极具辨识度,我至今还哼得出来。吸引我的,是这个开场的隆重仪式感,还是电影的内容呢?还真说不准。

电影的内容倒是正邪分明的,好人坏人一眼就看出;侠客一脸正气,女角美丽端庄,小人形容猥琐。接着,狄龙、姜大卫、井莉等等粉墨登场,李翰祥导演在清宫和风月片里大展拳脚。

记得《倾国倾城》在亚罗士打上映时,丽士戏院座无虚席,鸦雀无声。那真是一个美好的时代呀。八十年代初,我18岁的第一场约会,便约在了同一间丽士戏院。

邵氏电影在八十年代末期开始没落。电视剧及录影带租借行业兴起,大家留在家里泡连环剧,电影院失去了魔力。

听说大马中文剧场的黄金时期也在七、八十年代,同样一去不复返。现在连香港电视台都很难再撑下去,演员纷纷北上直播带货了。

是什么造成这些变迁?制作内容的成本大幅度降低,内容太多了。

要拍一部电影,发行到院线,行业的门槛很高。出版一本书,要有出版社、印刷、书局等等行业环节和配套。制作内容的门槛高,观众读者的选择少,一有好内容,大家趋之若鹜。

邵氏时代成绝响

现在,串流平台上有全球各地的内容,一个人不吃不睡,几世人的时间也看不完。网红一机在手,随时可产出良莠不齐的内容。大家顾着输出自己的内容,开发布会、演唱会、直播、舞台剧……还剩下多少时间去消化其他内容?毕竟,市场就这么大,一天的时间就这么多。

邵氏蓝海玻璃的时代,回不去了。风华绝代的美人和英雄已逐一凋零,留下来的也面目全非。如今,我的遥控器随时可转到其他频道,串流平台上有数不尽的剧集,社媒上有读不完的帖文。

一个产出内容的人,要如何在这个世代里,继续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并取得合理的回报?答案还在风中飘扬,但绝不是单凭“坚持”和“信心”就可以办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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