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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名人把脉2】拉蒙:不分种族扶贫走了样
好政策遭政治扭曲

拉蒙:必须真正落实公平竞争绩效制。

(吉隆坡17日讯)《新经济政策》草拟最初,大马亚洲策略与领导研究机构(ASLI)公共政策主席丹斯里拉蒙参与其中,对于政策初衷与内容,比旁人多一分了解。

拉蒙接受《南洋商报》专访系列第二篇坦言,政策初衷和最先拟定的内容,是不分种族的扶贫,缩小各族经济差距,提高竞争力和绩效,却在后来的执行中,被“政治扭曲” 。



对各种背景不同的个别族群里不同阶层的个人来说,这项政策见仁见智,受惠当然额首称庆,感受不到受惠者却认为是影响种族和谐关系的主因之一,认为它是忽视公平竞争的过时政策,早该废除。

回到1959年,拉蒙在政府部门任职,国家独立仅两年,上司仍是白人,如今昔年华裔同僚都已不在。

他忆述:“新经济政策之初,每4个马来人受惠,就有1个非马来人跟着受惠。时光流逝,扶贫政策下受惠的土著(马来人)与非土著(非马来人)差距越来越大,如今比例是多少?没有确实的统计。”

新经济政策不能无了期

拉蒙说,贫穷问题变了,各族经济差距也变了,如今连政府也换了,但《新经济政策》不应仍是1960、1970年代的那一套。



“今时今日,必须真正落实公平竞争绩效制,面对现实,新经济政策不能长久且无限期地实行。”

比起多数人深恶痛绝的前朝政府,他认为新政府不能重蹈覆辙,甚至更甚。

拉蒙坦言,若要贯彻政策的初衷,数十年来享有优势的族群势必反弹,时至今日要改革,要平衡,已是极大的挑战。扪心自问,倘若你自己是拥有特权的人,你会接受上述理想吗?会为了“平权”的大义放弃甚至拒绝吗?

“你可以乐观以为只有少数人如此,我也希望是少数而已,但没有一个确实数据能反映问题的轻重程度,我也无法洞悉他人的内心想法。”

为选票溺宠某个族群

理论上,政治领袖需有承担的勇气,有引导和教育或改变人民思维的责任,而不是纵容、讨好;现实是,政治人物为了不想失去选票,就特别偏爱其中一个孩子,一味溺宠,这一点,早前也有马来学者发表过同样的批评。

“有个很贴切的形容词:‘manja-manja society’ (溺爱的社会),被宠的孩子会以为一切都以他们为尊,但这是多元种族及宗教的国家,若实施单一性质的政策,怎么可能会有国民团结这回事?”

拉蒙认为,马来人的贫穷,有一部分因素在于阶级观念,社会最高阶级掌控了经济权。

城市贫穷一直被当局忽略。(档案照)

新政府在摸石过河

谈及新政府在某些事上有旧式作风,拉蒙认为,“也许他们(政府)认为还不是时候,而他(首相敦马哈迪医生)也需要判断何时是适当的时机”。

拉蒙的个人想法是:“在希望联盟击败国阵/巫统而上台后,巫统支持者或跟随者更加激进,所以首相在尝试、努力、谨慎地处理这个人数庞大的群体,以免引发更大的危机。”

“所以……也许,我们应该给他与新政权时间去纠正。”

提到人民在第14 届大选支持新政府及首相的同时,也有网民与舆论不止一次批评马哈迪。对此,拉蒙认为,“这未必是他的个人想法和思维”,但是,从马哈迪的政治行为,反映出马来社会、最大族群的思维。

应签“消除歧视公约”

民主是少数服从多数,所以,要稳固政权,首先要争取选票,争取多数族群的支持,不论喜欢与否,这样的政治手法确实“见效”,只要多数民众的思维不变,政治人物就会认定‘必须’那样说、那样做,以免失去多数人的支持。”

然而,倾斜的政策终究不是良策。这也是他认为应该签署“消除一切形式歧视国际公约”(ICERD)的原因。

“这也是当前领袖,马哈迪和新政府所面对的巨大考验和困难,若太急进,尚未稳固的政权将面临被推翻的危机。”

他说,若要撤销被指具种族主义的政策,并非不可行,关键在于人民的意愿有多强烈、需多久,特别是面对当前国内一些组织的激进主义。

华裔贫富悬殊最严重

拉蒙所引述的经济学家莫哈末阿都卡立博士认为,受薪阶级的收入没增加,是因为雇主倾向于把大部分盈利留给自己,而不是分配予员工。

“盈利分配予员工的占比数额仍低。我们赚的每一块钱,政府征税征去了多少?政府赚了多少?有关公司的实际盈利是多少?

雇主盈利留给自己

他说,我国受薪员工的收入,比起资本主义国家如美、英及新加坡相对的低。在新加坡,雇主把盈利分配予员工的占比较高;这里没那么多。

至于赤贫率,莫哈末阿都卡立说,与其他族裔比较,华裔的赤贫率已降至0.1%、土著是0.5%、印裔0.1%,而全国的赤贫率是0.4%。

“问题在于,虽然相对的有一些人属赤贫,有许多人仍活在贫穷线的边缘。”

他说,事实上,比起巫裔和印裔,华裔族群的贫富悬殊问题最严重。

莫哈末阿都卡立引述政府机构资料指出,大多数华裔是工薪阶层,且多数是低收入层,相关研究也指出,华裔族群之间的财富不均,在三大族群里是最高的。

“当我们说到财富不均时,族群之间的贫富差距比起40年前其实已明显拉近。

“许多人一直认为华裔是这个国家里最有钱的民族,但这不完全正确。的确,部分华人是有钱,但大多数的大马华裔是工薪阶层,和土著的工薪基层比例,并没有很大差异。”

他说,尽管贫穷人口相对减少,但不论种族,仍有许多人生活在贫穷线上,这就是当前实况。

华巫裔薪资仅差400

“华裔受薪族中,有半数人的月薪低于2350令吉,这和巫裔工薪族仅相差400令吉。大多数工薪族是低收入群,并没有5000令吉至6000令吉的月薪。”

他直言,华裔一直被判定为“有钱” ,是因为人们总是根据本身所见的少数情况,而以偏概全。

他举例,人们有时候可能在孟沙看到一些华裔开着马赛地,但那不是事实的全部。

莫哈末阿都卡立此前是国库控股研究机构(KRI)及大马策略及国际政策研究所(ISIS)的经济学家。

他也是去年翻译成马来文版的2014年畅销书《不平等的颜色:马来西亚的种族、阶级、收入和财富》的作者。

城市贫穷比村镇更严重

提到贫穷这回事,拉蒙解释,首先,人们错误理解了“贫穷”,总将贫穷和乡村划上等号,这样的概念已过时。

他说,随着城市化发展和人口迁移,目前超过70^%人口,包括巫裔、华裔、印裔和其他族群都集中在城市里居住和工作,试问还有多少“新村”和“甘榜”是在乡镇,甚至是在“森林”里?印裔聚集的园丘又有多少?

拉蒙认为,城市贫穷远比村镇贫穷更迫切和严重,若再不正视和采取除贫对策,治安和种族问题只会越趋严重,经济和国家前景堪虞。

“城市贫穷才是问题,却一直被忽略,生活压力、经济压力、工作压力、精神压力指数趋高,是城市常态,精神疾病数据有增无减。

“反观乡镇,生活节奏较缓,多数人都有房子可居住,人们可以有地可务农,住宅区也不拥挤,环境和空气素质较好,生活成本偏低,也能自给自足。”

政策倾斜贫者难受惠

拉蒙指出,最重要是,政府长期将扶贫目标聚焦在城市以外的乡镇,比如成立联邦土地发展局和实施各项政策,扶持乡镇的贫穷族群。

“问题在于土地发展和扶贫政策若仍严重倾向一边,有多少人,包括在园丘里的贫穷印裔,在扶贫政策下受惠?

“所以,长期的贫穷、教育水平低落,甚至没受教育,那些感觉自己被歧视、被边缘化而心理不平衡的和不想继续穷下去的,就成了流氓混混、黑社会。

“马来西亚还不至于有人穷到饿死,但有人长期活在挣扎中,大人没工作,小孩没受教育,久而久之心生怨愤,可能为了区区100令吉不惜杀人,这些我们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在美国、非洲、印度等国家的贫穷地区确实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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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贫不如先治愚/南洋社论

对通货膨胀率下降的官宣数据,伊斯兰党兰道班让国会议员西蒂再拉揶揄说“人民无感”,甚至批评说“还有人饿死!”

较早前也有反对党领袖以“饿死论”斥责政府的无能。显然,搞政治的都挺关怀穷人。

首相拿督斯里安华在发布财政预算案期间,也同样围绕在扶贫减贫脱贫的问题,还不惜调节税务政策,拒让有钱人也享有补贴优惠。

当然,要消除贫穷,正视此社会痼疾问题的存在,是对的,关键却是要有完善的脱贫机制,精准扶贫及治贫方略。例如要消弥贫富差距,却要避免熄灭创富动机,有时还须承认贫富是择机与竞争的结果。

可要是政客只懂装模作样,强装的虚伪和负罪感,也只是逃避与自欺。

让人甚感愤懑的是,那些拥有LV包包的政客,对贫穷的苦难会有什么真切的体验呢?

不能一味给钱和喂养

穷人的问题,是赚钱少,只能靠做些辛劳的苦役,或低收入的工作,但却不能一味地给钱和喂养,而是要教导他们学会知识,掌握技艺,才能努力摆脱贫穷的陷阱。

因为学历就是硬资本,专业领域的技能才是给穷人逃脱贫穷的梯子;给穷人“迫切”需要的食物,只是帮助解决穷人一餐。

有好些国家的政府及国际组织也对此作出反思,认为给穷人电视机比食物更重要,这能让穷人的生活少一点乏味,借此逃避现实,逃避沮丧。

在印度,穷人有了电视,就不会将预算花在祈求神灵的宗教活动,或乱花钱来置办婚礼、嫁妆,有了娱乐才能让穷人暂时忘了怨怼,对贫穷忽然有了忍耐力,不再迁怒命运。

问题是面对种种风险与压力的穷人就算稍能得到救济,或稍有些钱,他们还会缺乏自控力,照样用光,多数穷人没有长远目标和打算,难以在恰当时候自我提升,抗风险能力差,始终还是贫穷。

与其扶贫不如扶智

更糟糕的是,错误的意识形态,守旧的历史惯性,更是没法有效防贫治贫,严重的贪腐和行政低效的问题,使任何扶贫政策都难以落实。

要真正摆脱贫穷的桎梏,就必须依靠良性的机制和制度的善治,更要理解穷人的生活逻辑,与其扶贫,不如扶智,与其治贫,不如先治愚。

最后要说的是,今日的马来西亚,饿死的穷人还挺罕见,狡猾的寄食阶层却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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