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言话影|郑国豪：《天水围的夜与雾》底层社会家庭悲剧研究的影视教科书

2008年和2009年，香港导演许鞍华以香港天水围作为故事背景，连续推出了两部作品《天水围的日与夜》和《天水围的夜与雾》。两部类型、风格、角色和叙事手法全无关联的作品，分别将同一个地区的光明与黑暗面呈现出来。

天水围位于香港新界西元区元朗西北部，原本是一大片鱼塘，20世纪后期才逐渐开发成为新兴住宅区。天水围远离市区，与深圳隔着海湾相望。由于兴建了大量的政府公屋，天水围内居住了许多中下阶层的人士，以及不少中国新移民。

2008年的《天水围的日与夜》，许鞍华舍弃所有花俏的拍摄手法，返璞归真，用最质朴的电影语言呈现一对生活在天水围的母子的日常生活，引发好评。在香港金像奖和台湾金马奖都取得优秀的成绩。隔年推出的《天水围的夜与雾》却是一部风格截然不同的作品。

2004年，天水围发生了震惊全港的灭门惨案。一名失业中年男子砍死了自己的中国大陆妻子以及双胞胎女儿，然后自杀身亡。许鞍华以此故事改编成电影《天水围的夜与雾》。

影片以倒序的方式来讲述这个悲剧。影片开场就是故事的结局，警方到案发现场发现惨状。之后才开始从旁观者的角度娓娓道来整个故事，一层一层的剖析事件的起因。任达华饰演一位失业的中年男子森，依靠领取政府的综合援助金生活。森的太太晓玲是一位从四川嫁到香港的中国大陆配偶，与森的年龄差距颇大。两人育有一对5岁的双胞胎女儿。失业的森留在家中照顾女儿，而晓玲则到茶餐室打工。由于担心晓玲对自己不忠，疑神疑鬼的森经常到茶餐室“监视”晓玲工作，令晓玲饱受精神上的煎熬。后来因为担心失去领取综合援助金的资格，森强迫晓玲辞去工作。森有着许多个性上的缺点，还有近乎变态的控制欲与自卑感，甚至经常出手殴打晓玲。晓玲虽然短暂的入住女性庇护院，但因为身份上的限制，始终无法脱离森独立生活，最终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这宗灭门案件并不复杂，但是从案件的背景却可以折射出许多关于社会议题，如中港婚姻的问题、低收入领取综合援助金的资格问题、香港社会福利体系的缺失等等。片中编剧和导演梳理案件发生的前因后果，将这中港婚姻的背景和矛盾一一点出。尤其是将森与晓玲的个性和家庭背景描绘得细腻深刻。让观众从一宗悲剧中看出香港底层社会的种种问题。

在叙事上，本片从邻居欧太太和庇护院院友陈莉在警察局录取口供时所吐露的讯息，以第三人称的视角慢慢切入来谈这个悲剧家庭。随着叙事的进行，影片不时闪回过往森与晓玲相处时候的点点滴滴。随着讯息量越来越多，角色也越来越立体。森与晓玲的家庭背景和经济状况、森的自卑与控制欲、晓玲的无可奈何也得到合理的解释。观众被迫看着这个底层社会的家庭一步一步走向悲剧。

许鞍华用高超的叙事技巧和电影语言，拍摄了一部堪称“底层社会家庭悲剧研究”的影视教科书。而《天水围的日与夜》和《天水围的夜与雾》二部曲风格上的差异表现，更体现了许鞍华驾驭不同风格的导演功力。

或许是因为《天水围的日与夜》口碑与获奖成绩太好，相形之下《天水围的夜与雾》的讨论度似乎不及前者。但是就作品本身的成果来看，《天水围的夜与雾》在编剧、导演以及演员变现上也有不俗成绩。任达华与张静初成功演活了片中的悲剧夫妻，是一部值得讨论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