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在去年底结束冠病清零政策后，并非如观察家们所说，迎来强劲的经济反弹。其实这个现象并不那么惊讶，也更容易理解。

本来觉得，结束清零政策是可以带来一波被压抑的需求的强烈释放。相反，总需求—在疫情流行开来之前就在放缓中—很快就回到了之前的轨迹上去。

尽管中国家庭在短期出行、社交和餐饮等领域出现恢复性增长，但家庭消费支出的增长依然相当有限，固定资产的投资也没有迎来恢复性反弹。

经济活动总体上处于温和状态。当然也有少数例外，比如新能源汽车。其结果，中国经济的恢复势头远低于预期。尽管首季国内生产总值（GDP）实际增长了4.5%，但次季的数据预计会变得差一些。核心通货膨胀的变化在0附近，生产者价格指数（PPI）在负值区间。

但是这个局面也可能反映了暂时的情况。当新一届政府三月走马上任之时，并没有马上为疫后经济恢复出台强有力的政策组合拳。

去年下半年，上一届政府确有一些零星的支持性政策来缓解家庭和企业部门面临的约束，但这些干预过于温和，未达到应有的水平。

尤其房地产部门的状况并未改变，而它构成了中国年度固定资产投资约40%。

市场对房价业已形成的下行预期严重紧缩了家庭的资产负债表，动摇了家庭的购房意愿。

与此同时，地方政府比企业部门面临更严厉的财务约束，疫情冲击造成的财政不平衡缺口变得更大，融资平台的有息债务状况快速恶化，难以支撑新的基础设施的投资扩张。

拯救政策需尽快出台

政策变化的冲击也会对私人企业部门的投资决策形成影响，不确定性会困扰他们对未来经济的投资决心。

再加上疫情三年导致的就业和工资下降，这一切都表明，拯救经济的政策无疑需要尽快出台。

可期的是，新一届政府的一揽子支持经济恢复的政策组合拳将呼之欲出。

中国国家发改委最近的吹风会透露，将可能出台旨在提高家庭工资和对低收入家庭的支持政策，也可能对房地产市场的抑制政策会做出松动。

为了缓解地方政府的财政压力，改善支出能力，中央政府大概率会考虑部分置换地方政府的债务或要求政策银行提供更长期的贷款。

当然，中国不可能完全克服经济面临的逆风。

全球地缘政治的改变，尤其是中美关系的恶化在短期无疑会负面影响到中国经济的复苏。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不过，估计这些外部变化对中国经济的中长期影响并不一定是坏事。它既可能给中国带来短期的冲击，也会给中国带来更多长期的机会。中国这个经济模式最善于在乱中求胜，危中求机。

中国已经对外部环境的不确定性做出了应对，加强了保障获取战略性能源和关键矿产的能力，其做法要么是主动加强与有关地区的伙伴关系，要么是克服对国外供应的依赖。中国已经在稀土市场上取得主导地位。

中国的战略性思维和经济韧性在新能源汽车近年来的快速增长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在疫情冲击和俄乌战争引发的地缘政治危机之时，中国的汽车制造商看到了商机，向欧洲和其它地区大量出口汽车，而这些地区正寻求加快绿色转型。

2021年中国的汽车出口超过了韩国，去年又超过了德国。今年的汽车出口有望达到400万辆（大多数为新能源汽车），超过日本，成为全球最大的汽车出口国。

同时，为了扩大新能源汽车在国内的消费市场，政府决定将免除购置税政策再延长四年。

这一记录意味着，美国发起的限制对中国芯片出口的长期影响有限。很有可能的情形是，它只会通过转移贸易关系或自主创新而加快中国减少对这些少数国家技术供应链依赖的速度。

经济结构高度分散

中国高度分散的经济结构是一个优势。一个复杂的技术产品的进出口活动从来不会集中在一个地区和少数企业那里，往往分散在几十个城市和成千上万的企业里，可以是国有企业，是本土的私人企业或外商投资企业。

一个技术产品的领域或赛道一旦被唤醒，它就会立刻变得非常拥挤，地方政府的支持政策和补贴往往会刺激投资者一窝蜂式的进入，这会大大加快这个领域的发展速度，即使这个产业拥有的技术门槛需要巨大的投资和人才库才能达致。

例如，特斯拉计划在上海投资的超级电池工厂会给中国的新能源汽车行业带来促进，就像2019年它在上海建成的超级工厂激活了中国整个新能源汽车领域的进步速度一样。

而在技术门槛被跨越之后，过度投资和快速积累的资本也会很快让整个新兴行业面临挑战，甚至可能让很多早期进入的企业和投资者付出巨额的学费。

但正如中国光伏产业的崛起道路所显示的那样，一旦外部需求条件变得有利或该领域被新的需求重新激活，它就可以重新快速崛起。

换言之，即便宏观繁荣姗姗来迟，增长依然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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