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传教士明恩溥(Arthur Henderson Smith)在130多年前写了一本书《中国人的特性》，有写到中国人猜疑心很重。

在当时中国人生计困难，老百姓最关心的是能够填饱肚子的食物与购买食物的钱财。

因为这层关系，他认为凡是支配钱财或分化食物的人，在中国最不容易做。他们因为有管理公帑的权柄，总在所谓的“嫌疑之际”，在一般民众看来，随时会滥权自肥，洁身自爱的人也往往蒙贪污的恶名，终身无法洗刷。

简言之，贪污风气的养成，固然是因为一部分人自私自利，其余部分是由于猜疑污蔑的大众心理。

民众猜疑污蔑

在明恩溥之前，少有人观察到这一点的。在明恩溥之后，对贪污风气之养成，仍然都是怪人的自私自利为主流，而不提猜疑污蔑的大众心理。

放在现在马来西亚脉络，明恩溥的观点就很有意思，特别是民众猜疑污蔑的心理。

这个心理流行的话，领袖不管好坏都自私自利的；这个心理被压制的话，领袖不管好坏都是出污泥而不染，即使客观环境不改。

换句话说，贪污这个问题严重不严重，会不会危及国本，是“境由心转”。至于法律怎么说，是次要的。如此，打贪成为空谈。

明恩溥在中国数十年，其观察所得，当不会是浮夸，其所提及洁身自爱之士往往也蒙贪污恶名不会毫无根据。这或许会令一些人感到意外。

这使我想到西门豹的故事。西门豹，中国战国时代魏国人，政治家及水利专家，崇尚以法治国。读者应该会读过他在担任邺县令时，破除了“河伯娶妇”的迷信习俗的故事。

他在任县官时，“寓兵于农、藏粮于民”，人人皆兵，受到当地百姓的爱戴，却被指治理无方，使得官仓无存粮，钱库无金银。

当时的皇帝文侯却听信身边人的耳语，怀疑他没做事，亲自探访。西门豹与民建立互信，魏文侯不懂，西门豹向魏文侯解释情况后击两次鼓集合百姓，魏文侯看到了高兴起来要西门豹停止演习，但西门豹以“民可信不可欺”为理由，要求带这些百姓去攻打经常扰袭魏国边境的燕国，收复了一些失地。

但是，对西门豹不满的人继续找机会举报西门豹，魏文侯还是因谣言而动摇了。任官一年后，西门豹回去汇报工作，魏文侯要收回他的印信。

西门豹说：“我过去不知道如何治理邺县，现在知道了，还请大王再给我一次机会，再做一年，如果我再治理不好的话，愿领死罪。”

魏文侯答应了西门豹，将官印还给了他。

西门豹回到任所后，一改常态，大肆搜刮百姓，巴结魏文侯身边的人。

一年后，他照例去述职，虽然政绩比上年大为下降，可魏文侯却称赞有加，奖赏丰厚。

这时，西门豹严肃地对魏文侯说：“去年我为大王与百姓为官有政绩，大王却收缴了我的官印。如今我因为注重亲近大王的左右，所以印象好，大王就对我大加礼遇，可实际功劳大不如过去。这种赏罚不明的官我不想再做下去了。”说完，西门豹把官印交给魏文候便走。

魏文侯省悟过来，连忙对西门豹表示歉意说：“过去我对你不了解，有偏见。今天我对你加深了认识，希望你继续做官，为国效力。”

魏文侯再三挽留，可是西门豹还是交还了印信，从此不再为官。

以史为鉴，猜疑污蔑，再加上“比烂”的大众心理，也就是我们现在经常都会听到的“选谁都是一样的啦”的投降主义，打贪就好像竹篮打水——一场空。掌权者有“民意”支持，有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