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专栏

补选败了,补贴改革悬了?/黄锦荣

柴油补贴改革未满三十天,希盟败走双溪峇甲州席补选,即使补贴改革不是主导地方选民投票取向的关键因素,无疑也是票差翻倍的BGM(背景音乐)。选民用选票告诉团结政府,我们拒绝取消柴油补贴。

补贴改革会触发政治反弹,从来都不是新鲜事,毕竟乳酪被拿掉,谁能不跳脚。取消补贴,油价上涨,无论是商用或民用,柴油使用者将首当其冲。

再者,商品供应链的每一环无不涉及运输,运输成本上升,难免被转嫁,处于供应链末端的消费者自然是最后承担者。

供应链越短,运输成本的上涨越是难以被稀释,价格效应就越大,而瓜果蔬菜、熟食等供应链偏短的日常食用品,就正好一再提醒老百姓,柴油补贴带来了生活压力。

公务员为何不减薪

以上所言,皆非什么高深学问,施政者必然明了,否则也不会出台柴油补贴卡来维持运输成本,并给予低收入群体每月两百现金补助,以抵销油价上涨的冲击。

既然缓冲垫已铺,反弹力却不减,很显然的,那是因为铺垫不充足,而不充足的原因,则是因为补贴改革理由并不充分。

首相说,国家财政窘迫,补贴改革可救国,但补贴改革以前,首相不是还答应为公务员全面调薪,最低薪金为两千,怎么救国救财政就无需减薪,却需要砍补贴?

更别提从初次摇旗呐喊“国债破兆、国家要破产了!”

至今,多年过去了,国债有增无减,国家却安好,这番说辞早显苍白,而且债息仍持续相对地偏低,债权人似乎从不担心大马国债水平。

既然世上本无“救国事”,庸人何必自扰之。

须知一旦补贴改革以整顿国家财政为主轴,政府就没法给予覆盖面更广、缓冲厚度更足的现金补贴,因为那听起来是前言不对后语,没钱给补贴,却有钱洒补贴。

也许最作茧自缚的是,他日国际柴油价格重返上升循环,到时候政府是否该烧钱补贴,来减缓价格冲击,还是该继续以国家财政吃紧为由,让柴油价格“自由浮动以反映供需面”,导致民怨四起?

最叫老百姓无感,但也是经济学家最爱使用却经常误用的理由,莫过于取消柴油补贴可改善经济效率。

执法效率没有解决

柴油走私猖獗?那是执法效率问题,不是经济效率问题。走私活动因补贴改革以后大幅度下降?那是为了伤人先伤己,执法低效问题也没得到解决,仅是被模糊过去,所以不值得欢呼。

柴油价格在补贴取消以后,便可自由浮动来调整供需,以便更好地引导资源的使用?既然如此,为何又要警告业者,不得自由调整售价来反映成本,以便更好地调整供需?

再说,柴油车运用成本贵了,业者有否其他选择?生活成本上升了,老百姓可有其他替代商品可做选择?如果没有,那就不是优化资源使用,而是赤裸裸的可支配收入减少。

此番调侃,并非倡议补贴改革不可取。相反的,身为受过正统训练的经济学者,我也认同市场调节机制的重要性,但方向要摆对,手段也可以更人性化。

首先,政府应该要讲明并时刻宣导的是,柴油甚至是接下来的燃油补贴及电费改革,都是国家为了实现2050年零净碳排放而必须经历的能源转型的重要前奏。

唯有自由化化石燃料价格机制,政府才能进行碳定价,推动绿色能源的供需。

创造永续绿化空间

所以补贴改革不为财政,而是为下一代创造永续的绿化生存空间。

既然不为财政,补贴改革就应该是预算中性,意即取消补贴以后所省下来的公共开支,不论用途和收入水平,都将全数平均回退给所有柴油使用者,并维持一段时间。

平均回退是自带累进性质的,低收入者收益越多,高收入者收益越少,既不增添公共财务压力,也可达到公共资源公平分配的原则。

最重要的是,补贴改革的负向冲击得以最小化,民间一旦有时间调节劳作及生产行为,对补贴改革的埋怨自然也会少一些,最起码政府明确地表示体谅民困,民心自会相向而行。

调整期一过,全面现金回退就可落幕,让路给针对性补贴,然后政府也可朝下一场补贴改革前进。改革方向和手段既然已有迹可循,下一场改革路当不难行。

补贴改革,大道至简,犹如功夫,一横一竖。失信于民的,人民起立抗议,改革寸步难行,取信于民的,人民躺下让路,改革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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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经新闻

【独家】没资金缺资源无技术 中小企业减碳阻力大

【马企减碳箭在弦上(下)】

独家报道:萧维旸

环境、社会与监管(ESG)意识站上全球经济主流,加上欧盟碳关税兵临城下,各大经济体无不启动减碳大计,务必保住产业与出口竞争优势。

全球掀起一波减碳竞赛之际,长期仰赖出口、深度参与全球工业链的大马,岂能置身事外?

上至政府与监管机构,下至各行各业,皆紧锣密鼓减碳,大中小型企业无一例外。

虽说是大势所趋,但企业减碳这项巨大工程,难免伴随着层层不容忽视的挑战,政府政策与企业决策皆然。

《南洋商报》专访的企业减碳专家、经济学者、基金经理、行业代表,都异口同声说,这条路势必走下去,但又时而窒碍难行,各界需多加关注。

究竟,有什么挑战正横亘在前?

本报从政府、企业、减碳行为三个层面出发,细说减碳的难点。

中小企财务压力大

企业减碳的具体做法,包括减少能源消耗、转用再生能源、优化生产流程、鼓励供应商减碳、以电动车取代燃油车等。

多数做法都需要花费一笔额外成本。例如,转用再生能源的话,需额外付费安装太阳能系统;若要以电动车替换燃油车,也难免需要出资。

对企业而言,这是一本不容忽视的成本。尽管如此,并非所有企业都会疼痛剧烈,有者较为沉重,有者则会相对轻松。哪些企业会遭遇较大的阻碍?

这问题,可透过两大维度来思考。首先是大型及中小企业,受访的专家与产业代表,皆认为中小企的挑战较大,政府需密切关注。

优大经济系教授黄锦荣接受《南洋商报》访问时说,减碳的过程涉及花钱转换能源、将运输工具电动化、减少生产流程的碳排放等。

“若企业的上游供应商是高碳排者,企业也需要更换供应商,这或许也会推高生产成本。”

大企业可轻松应对

碍于中小企的财务能力及资源相对稀缺,因此减碳过程中,难免会比较窒碍难行;相较之下,营收、资金庞大的大企业,可较轻松应对。

“这也是为什么,大马的能源转型会从官联企业如国家石油(Petronas)、国家能源(TENAGA,5347,主板公用事业股)等开始,由他们带头示范与给予协助,众中小企业会较为轻松。”

Tradeview资本基金经理梁佳满也看法一致,指多数中小企缺乏正确的ESG知识,需要另花钱聘请专业顾问来计算碳排放量等数据,涉及成本不低。

“尽管大马交易所(BURSA,1818,主板金融股)有提供指南,企业也可以付费请马交所协助统计与分析ESG资料,但每年费用数以十万令吉计。”

“对大企业来说,数十万令吉或许只是九牛一毛;但对中小企而言,则是不小的开销。”

抱持同样看法的,还有Carbon Next共同创办人、企业减碳顾问林秉翰。

据他的观察,大马中小企电子化、系统化经营还不算普遍,多数企业仍停留在传统模式。

“任何大转型都伴随着巨大成本,许多中小企都没办法承担,只能缓慢进行,否则会损及财务能力。”

大马厂商联合会(FMM)总会长丹斯里苏添来也对本报指出,中小企面对欧盟碳边境调整机制(CBAM)时的苦处。

“由于中小企缺乏意识、技术专长和资源,在减碳方面遇上巨大挑战,厂商联合会已收到许多会员的询问,要求获得更多讯息,通过欧盟与客户的要求。”

2000亿融资助转型

“CBAM带来的合规成本非常高,对中小企造成了沉重负担。”

苏添来补充,政府政策上的支持,对于中小企的持续经营至关重要。

当然,纵观整个减碳工程,政府并没有袖手旁观。

配合去年公布的“国家能源转型路线图”(NETR),政府已推出总值20亿令吉的能源转型基金;国内金融机构也会提供总值2000亿令吉融资,鼓励各行各业转型至低碳经济。

马银行(MAYBANK,1155,主板金融股)、兴业银行(RHBBANK,1066,主板金融股)、安联银行(ABMB,2488,主板金融股)、联昌国际(CIMB,1023,主板金融股)等金融机构皆已答应会积极发放绿色贷款。

尽管大马金融体系有提供充足的绿色金融商品,但对于融资,大部分中小企依然持保守态度。

林秉翰表示:“一般来说,中小企都不喜欢主动贷款,因不想负债和缴付利息。但减碳趋势已经来临,这是无可避免的,若你今天不想响应绿色融资,之后还是得借款。”

“我国金融体系已努力降低借款门槛、利息等,希望众企业管理层意识到问题严重性,思考借款方案。”

另一方面,苏添来表示,FMM已提议我国设立“国家ESG基金”,进一步提升SME的减碳能力。

重碳行业首当其冲

第二个维度,则是重碳与轻碳行业,前者面临的成本,无疑更加庞大。

据NETR报告书的资料,在2019年,涵盖制造与建筑活动在内的能源业,占我国总排碳量的59%,位居榜首;排名第二的交通与运输业占21%,两领域合计占据80%。

梁佳满说:“建材、油气、发电、运输都属于比较高碳排的领域,他们在减碳与管理方面,需投入的成本更高。”

“相比之下,碳排量相对稀少的轻工业或知识型产业,可能只需要安装一些太阳能电池板,或购买碳信用就可以中和碳排放量了,成本相对低。”

林秉翰看法相同,指能源、制造、运输等行业,日常运作与能源高度挂钩,且常年使用传统能源,因此转投再生能源的过程难免倍感吃力。

“以钢铁业为例,多数企业的熔炉电源以传统能源为主,若要减碳或转换能源,需要购买新、可衔接太阳能的熔炉,费用可能数以百万令吉计,成本不容小觑。”

政府3配套助企业减碳

尽管大马政府已努力推行减碳政策,但在专家看来,要成功与全面转型至低碳经济,仍有巨大的进步空间。

最大的忧虑,为政策是否全面与互补。所谓减碳政策,并非一味鼓励各行各业减少自身碳排放就好,政府还需采取三大配套措施,全国减碳工程才能软着陆。

1 提高再生能源供应

首先是再生能源供应。据能源数据网站“低碳能源”(LCP)的资料,2023年大马电力来源中,包括煤炭与天然气在内的化石燃料,依然占据接近80%。换句话说,传统能源依然位居主流,再生能源还不成气候。

黄锦荣表示,若要顺利减碳,提高再生能源比例与投资,是重要任务。

“我们总不能一边碳工商业电子化,一边依赖化石燃料供电。”

然而,再生能源供应能否追上需求,仍需打上一个问号。

据苏添来的说法,NETR的目标是到了2050年,太阳能可占大马总发电量的58%,奈何迄今只达到区区4%,换句话说,现实与目标的距离依然遥远。

值得注意的是,制定与推出NETR时,我国尚未迎来庞大的高科技外来直接投资(FDI),而这两年基于需求暴涨、地缘政治日趋紧张等因素,大马已迎来大量半导体、数据中心、电动车领域的外资,无一不是耗电产业。

此外,眼见电动车时代来临,大马政府也已设下目标,在2030年让电动车占整体车市的15%;到了2050年,比例则飙升至80%。

电力需求水涨船高之际,大马有否做好准备?

林秉翰说:“尽管这些投资对大马经济而言有莫大助益,但也伴随着更加耗电的副作用,让大马的能源转型工程,更加吃力。”

“举例来说,原本我们只需要两兆的太阳能,但如今我们需要3兆,应如何填补供应缺口?此外,应从哪里寻找资金?”

苏添来补充,若要落实能源转型,大马公私领域一共需要注入1兆8500亿令吉。

2 循序渐进落实碳税

第二个配套措施,是落实碳税。能源转型如火如荼开跑的当儿,“碳税”一词也浮上台面。

林秉翰主张征收碳税:“唯有落实碳税,国内企业和人民才会正视减碳问题,且政府和金融体系推出的优惠与贷款,才会获得更热烈的响应。”

话虽如此,制定碳税时,大马也不宜一步登天,需循序渐进。

林秉翰认为,我国可向新加坡取经。

他说:“在2019年,新加坡征收的碳税为每吨5新元,今年已增至25新元;2026年会上升至45新元;到了2028年,则进一步涨至50至80新元。”

“此外,新加坡甫推出碳税时,没有强制所有企业缴税,只面向大企业,但过程中不断透露清晰的讯息,就是有朝一日会面向所有企业。”

“如此一来,规模较小的企业有足够时间消化与做准备。大马若能借鉴新加坡做法,应有很大帮助。”

3 提升碳吸存能力

第三个配套措施,则是强化碳吸存能力。我国已设下目标,最迟在2050年达到净零碳排,所谓净零碳排,并非完全没有排碳,而是让碳吸存与排碳量相等,达到中和。

要达到目标,必须双管齐下。第一是加码投资碳捕捉、利用及储存(CCUS)项目,这一点,大马已开始行动。

今年11月,CCUS法案将提呈国会,预计在明年通过,这项法案旨在规范CCUS活动,并吸引更多投资者进驻。

第二则是维护森林,毕竟森林可吸收空气中的二氧化碳,随后转化成生物赖以维生的清洁空气,是碳吸存的重要工具。然而,大马在一点的表现,却较为逊色。

全球森林观察(GFW)的数据显示,2002至2023年间,我国一共失去293万公顷或18%的润湿原始森林。

黄锦荣表示:“减碳过程中,森林保护很重要,我国却不断传出大量森林被砍伐的新闻。我国能否确保,未来不会因应经济发展,而持续砍伐森林,损及碳吸存能力?”

恐出现漂绿问题

减碳的齿轮启动之际,难免碰上漂绿(Greenwashing)问题。

所谓漂绿,意指企业透过传达虚假或误导性的讯息,让其服务或商品看似环保。

举例而言,企业在自身贩售的商品标注“可回收材料比此前高出100%”,但实际上可回收材料的成分,仅从1%增至2%。

此事件中,不能说企业进行欺诈,但确实已向消费者,传达所售卖为可回收商品的假象。

另一个较为常见的例子,为企业在商品中标注“可回收”,但未说明究竟是整件商品可回收,还是仅有局部可回收。若实际上商品的大部分不可回收,企业的标注也存在误导成分,可视为漂绿。

回到现实世界,漂绿事件亦屡见不鲜。近期较为轰动的,为英国气候政策研究中心InfluenceMap,在2022年9月揭露,英国石油、壳牌、雪佛龙、埃克森美孚、道达尔能源这五家石油巨头,尽管已做出大量有关环境永续的承诺,但关于减少化石燃料的声明,则少于25%。

此外,除了英国石油,其他四家未来都会增加石油与天然气产量,和ESG背道而驰。

另一方面,有媒体在2022年爆料,尽管包括壳牌在内的多家石油巨头已承诺,会在2050年实现净零碳排,但未将化石燃料的碳排放量纳入考量,有漂绿之嫌。

恐操纵或错估数据

场景切换至大马,漂绿问题会否出现?在林秉翰看来,实在难避免。

“监管机构要求上市或大企业,在短时间内整合与呈报碳排放数据,仓促应对之下,难免会出现数据操控、数据偏见、错估等问题。”

他补充,企业不一定在刻意漂绿,但碍于时间过于急促,加上自身数据本就不完整,呈报的资料就有漏洞,形成漂绿。

虽说未必是刻意漂绿,但若漂绿的环节,恰好是客户较关注的部分,企业恐会信誉全无,最终落得股价、业绩双双插水的下场。“若事态严重,客户也可以发出诉讼。”

一般股民,能如何防范企业漂绿?林秉翰表示,若股民本身具备丰富的ESG或温室气体呈报知识,较容易识破企业的漂绿手段;若没有,则处境相对被动。

“多数股民都不具备相关知识,因此很容易对企业的永续报告书深信不疑。”

在林秉翰和梁佳满看来,未来对于企业数据的审计会愈发仔细与严格,这对投资者来说是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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