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觉得法官好难，法律千百条，案例千百宗，如何判刑才叫公平呢？法官是人，又怎能完全客观呢？假设眼前有个偷鸡犯，怎样确保他的刑罚和去年偷鸡的犯人不会差太远？

早在ChatGPT面市前，东马法庭已启用人工智能（AI），名为AICos，帮助法官消化海量文字，只要输入相关参数，AI就能根据先例给法官建议刑罚，大大提高效率及维持判刑公允。

法官拥绝对自主权

AI只是辅助，法官依旧拥有绝对的自主权。目前系统只用于拥毒和性侵案，因为这个范畴有足够案例训练AI。AICos于2024年赢得了首相暑颁发的创意卓越奖，实至名归，是吗？

2022年1月在马德里，赫米德的丈夫用木条毒打她。她报警了，警察在让她回家之前问了她35道是非题，把答案输入一个叫VioGen的演算法，用以预测她再受家暴的可能性。如果高危，警方会加派人手监视，然而VioGen说风险低，警方就决定无须太关注了。7周后，丈夫把赫米德刺毙。她年仅32岁，留下4个孩子。

警方错了吗？罪案那么多，他们需要借助系统高效地权衡轻重，分配资源；VioGen错了吗？西班牙政府坚称误判只是偶然，事实上它帮助了更多人，自2007年以来重复家暴的案子下跌逾半，但同期间，还有247个像赫米德这样遇害的女人。

政府拒绝公开VioGen给这247个受害者的判断，但《纽约时报》在司法审查中发现公开的98宗家暴致死案中，有一半是VioGen判定为安全的。VioGen只是辅助，警方依旧拥有绝对的自主权，但九成警察都选择跟随VioGen的决定。很方便，不是吗？

我不确定AICos用怎样的AI，若是用“专家系统”（根据专家提供的条件逐步推演），那么所得的答案都有迹可循；若用大语言模型，那是一个黑箱，不知如何得到答案。有使用AI的用户都知道，它会产生“幻觉”瞎掰。

人类需做最后把关

不靠AI，只靠人，判断会更准吗？葛拉威尔在《解密陌生人》谈过一例，2008到2013年间纽约市有55万宗罪案，法官共准许40万人保释候审，他们判断这些人不会在保释期间犯案。经济学家穆莱纳坦做了这样的实验，他开发AI，在同样的55万宗案中也选40万人保释。

结果AI所释放的人，犯案率比人类法官释放的少了25%！一般上法官坚信必须亲眼看见嫌犯，知道周边讯息，才可更全面地下判，但这个AI什么都不知道，仅凭嫌犯年龄和犯罪记录决定是否批准保释，反而预测得更精准？

人不完美，AI也不可能完美。不管VioGen实际上防止了多少家暴，人们总会聚焦于它的失误。AI会犯错的，但在限定的领域内AI的效率确有可能比人类强。要问的也许是：对于正义，我们追求的准绳究竟是什么？是铁面无私，还是法外开恩？

最铁面的判官是没有共情能力的AI，就算那个偷鸡犯失业已久，家有妻小，AI都不管，只有法官才懂得同情。人世间的事，终究需要人类做好最后的把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