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余

蓝海玻璃/赖国芳

【数码游牧】图|文 赖国芳

每逢佳节前后,新电信电视都会开放超过百个付费频道,让订户免费观看。那时,几乎整个华文世界,包括中港台的频道都可任意观赏。弱水三千,我的遥控器却常停留在放映邵氏旧电影的天映频道。

我初次接触邵氏电影是在学前,六十年代后期。

那时外公在亚罗士打洋房客厅的橱窗里,总摆着几本彩色缤纷的《南国电影》杂志。比我年长的舅舅阿姨、表哥表姐,都认识凌波、何莉莉、王羽,玩乐间摆出《独臂刀》的架势,对《边城三侠》的演员名字如数家珍。那时我才五、六岁,恰恰赶上了邵氏电影的巅峰时刻。

跟大人去看电影时,印象最深刻的是邵氏的片头。深蓝色的背景配合放射状的光芒,让人联想到波光粼粼的海洋,层层的水晶玻璃。紧接着,“SB”标志在铜管和弦乐的音效下呈现。

八十年代末渐没落

这段开场音乐极具辨识度,我至今还哼得出来。吸引我的,是这个开场的隆重仪式感,还是电影的内容呢?还真说不准。

电影的内容倒是正邪分明的,好人坏人一眼就看出;侠客一脸正气,女角美丽端庄,小人形容猥琐。接着,狄龙、姜大卫、井莉等等粉墨登场,李翰祥导演在清宫和风月片里大展拳脚。

记得《倾国倾城》在亚罗士打上映时,丽士戏院座无虚席,鸦雀无声。那真是一个美好的时代呀。八十年代初,我18岁的第一场约会,便约在了同一间丽士戏院。

邵氏电影在八十年代末期开始没落。电视剧及录影带租借行业兴起,大家留在家里泡连环剧,电影院失去了魔力。

听说大马中文剧场的黄金时期也在七、八十年代,同样一去不复返。现在连香港电视台都很难再撑下去,演员纷纷北上直播带货了。

是什么造成这些变迁?制作内容的成本大幅度降低,内容太多了。

要拍一部电影,发行到院线,行业的门槛很高。出版一本书,要有出版社、印刷、书局等等行业环节和配套。制作内容的门槛高,观众读者的选择少,一有好内容,大家趋之若鹜。

邵氏时代成绝响

现在,串流平台上有全球各地的内容,一个人不吃不睡,几世人的时间也看不完。网红一机在手,随时可产出良莠不齐的内容。大家顾着输出自己的内容,开发布会、演唱会、直播、舞台剧……还剩下多少时间去消化其他内容?毕竟,市场就这么大,一天的时间就这么多。

邵氏蓝海玻璃的时代,回不去了。风华绝代的美人和英雄已逐一凋零,留下来的也面目全非。如今,我的遥控器随时可转到其他频道,串流平台上有数不尽的剧集,社媒上有读不完的帖文。

一个产出内容的人,要如何在这个世代里,继续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并取得合理的回报?答案还在风中飘扬,但绝不是单凭“坚持”和“信心”就可以办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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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余

窗图/赖国芳

【数码游戏】图|文 赖国芳

儿子搬离家后,他睡了二十多年的卧室,变成了我的家居办公室。这间房有两扇窗,日光充沛。站在窗前,可见8楼底下的居民走动、遛狗,打网球,隐隐传来击球的声音。小区篱外是勿洛蓄水池,有青葱浓密的树,温柔的水,以及沿着水池散步和慢跑的人们。下雨时,景物抹上一层薄纱。夜里,对岸的灯火在水上躺成直线。

L型办公桌上,摆着苹果桌上型电脑和左右两幅液晶屏幕。3个特大屏幕都选用高解析度面板,因为每天都得面对几个小时。它们也是延伸到无穷世界的窗。

第一扇窗是远程会议软件,让我接触世界各地的工作伙伴和学生。我可分享荧幕资料,看到他们脸上喜怒哀乐,或深不可测,一面漆黑的表情。

第二扇窗是及时通讯软件。这扇窗时常叮叮响,传来四面八方的讯息。轮到我发出讯息时,四面八方的窗口,想必也叮叮响了。第三扇窗是电邮软件,和第二扇类似,讯息量较大,通常没那么紧急。

第四扇窗是网络浏览器。它可同时分裂成无数个小窗,供我搜索,取得云端资料,转账,观看视频,浏览新闻网站,刷社媒,上载电脑程序,修改客户网页,检视营销数据……诸如此类。

第五扇窗是线上日历,涵盖工作和生活日程。第六扇窗列出待办事项。第七扇窗显示世界时区,女儿打视频电话过来时,我便可立马查看湾区时间。

没有办不到的事

还有其他千奇百怪的窗口,比如云端照片和视频,让我回溯逝去的时光。我也可储存登录密码,就订机票、酒点、剧票,从各来源地购买商品,林林总总。总之,好像没有办不到的事。

办公桌斜后面,是儿子留下来的电钢琴。我着人把几个咯咯作响的琴键修好了,最近用它写了一首歌。这架旧琴是一扇开向我内心的窗。琴旁架子上摆着一排书。这几扇窗更犀利了,可窥见曹雪芹、马奎斯、川端康成,还有许多名不见经传的作者的生命。

靠窗小几上有一本摊开的画册,题目是《1001幅你死前必看的画》,列出15世纪到现代的重要西洋画作。我把它晾在一旁,隔许久才看几幅,几个月过去,还在文艺复兴期间徘徊。这1001扇窗,通向达文西和米开朗基罗等人的灵魂。

有时,我站在窗前,隔着一层玻璃俯视芸芸众生,还真搞不清楚,到底哪一扇窗才是更真实的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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