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余

长长久久·平安恒久 来自九月初九的殷切祈愿/心然

告别朝九晚五的职场生涯后,对日子的敏感度随之减弱,对假期与节日没什么概念。若不是姐姐带来“九皇爷平安包”,或朋友捎来重阳节祝福,不晓得九月初九已悄然来临……

小时候对九皇爷的记忆全来自母亲。

读小学每逢九皇爷诞,母亲就会与邻居一起到安邦的九皇爷南天宫祈愿求福,除带回一些斋菜食品外,必有一小捆的黄色小绳。然后这些黄色小绳就会系绑在我的手腕以及书包的腰带上。

那刻母亲总以非常认真的表情说:这保平安,不能弄丢!

感觉那些年,九皇爷诞对我所居住的木屋社区颇具影响力,有些邻居甚至会发起吃“九天斋”的善举。听母亲说,当年吉隆坡某巴士公司还会提供免费巴士载送信众往返。

儿时认为宗教皆迷信

由于小时候受大姐社会主义的影响,觉得宗教皆迷信,尤其对华人民间信仰感觉特别低档次。于是我总在上学途中,悄悄脱掉手腕与书包上的黄色绳子,放学后才重新系上。

那时学校大多同学都会乖乖系绑黄色绳子,我会觉得自己比他们有进步的科学思维。

步入中学后,家务日益繁重,母亲就只委托邻居到南天宫添香油钱,然后对黄色平安绳的态度不再坚持,由我自行选择。于是九皇爷与黄色平安绳,慢慢从我的记忆里淡出……

后来我步入中年,母亲迈入晚年。我开始有宗教信仰,选择了佛教,但对其他宗教,包括民间信仰,都存有敬畏之心。

那时,报馆有位同事住在南天宫附近。有一回靠近九皇爷诞去找他,他带我去凑热闹,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九皇爷诞炽热的宗教氛围。夜晚的南天宫外摆满很多摊位,各种各样物品皆有,但素食占的比例最高,瞬间变成一条素食美食街,也有舞台戏曲表演,到处人山人海,像一场不会打烊的庙会,热闹得很。

祈求长辈亲友平安

我第一回看到所谓的“九皇爷平安包”:乌龟形状涂上红色的包子,上面会题字,多为:合家平安,身体健康或生意兴隆等字语。那回,我买了一些“平安包”,也将黄色的“平安绳”带回家。

这回是我将它绑在母亲手腕,以及系在她睡觉的床架上。然后对母亲说:祈愿九皇爷,保佑你平平安安!

时空转移,角色更换,轮到我每年九皇爷诞到南天宫祈福,回来时必挑选一些“平安包”与“平安绳”,送给敬仰的长辈或较亲密的朋友,并会在九月初九前亲自送上门,借此时节送上平安祝福。

后来母亲去世,然后疫情到来,一切宣告停摆。而九皇爷诞,平安包与平安绳,也从我的生命剧场悄然的引退……

“向死而生”动人姿态

至于九月初九是重阳节,几乎没什么感觉,这里不重视重阳节,更别说登山踏青应节。不过年少时,读过唐代诗人王维的一首描述重阳节的诗作,印象深刻,名为《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后来认识了一位年级比我大约十岁的佛友,彼此话题很投机,视他为兄长。他与母亲也相当投缘,爱教母亲念佛。

佛友的家靠近甲洞森林局。有年适逢重阳节,约他到森林局登高踏青,东施效颦,一尝古人庆重阳的雅兴。当时虽约他来年重阳再登高,但“重阳踏青”就只是那么一回。

当年母亲去世,佛友真的扮演了“雪中送炭”的情义,不仅在葬礼上协力帮忙,因母亲病逝前与森州文丁某佛团结下殊胜因缘,过后的每个七(共七次),他都特载我南下文丁为母亲念佛回向。而每晚回到都门都接近凌晨,无限感恩。

由于是城市人,彼此为生活奔波忙碌,见面叙旧次数无几,但每年重阳节一早,必会受到他的短讯祝福:重阳节,祝兄弟平安!

人活到某岁数,经历了一定数量的生离死别,明白所谓的“长长久久”或“平平安安”,在面对无常这道高墙,就宛如易脆的鸡蛋,一碰即碎。

即使如此,芸芸众生祈求平安安康是人之常情与常态,里面蕴含对变动世间的一份期许与祝愿,成为一种“向死而生”的动人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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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余

路边一棵榕树下- 从万芳路过的场景有感/ 心然

一位外州朋友看了《五月雪》后,对万芳坐在嘛嘛档喝茶的那棵榕树很有感觉。曾在半山芭住了半辈子的我而言,万芳出现于半山芭的3个场景皆异常熟悉,不经意地触碰起一些记忆……

万芳在《五月雪》饰演娘惹阿英,其家人当年在“五一三”事件中罹难。那天的5月13号,远住槟城的她不顾丈夫反对,毅然独自一人赴隆到双溪毛糯的乱葬岗祭拜家人。

电影里,万芳在半山芭出现的第一个地点是大华戏院,现已改建为同名的酒店。当年其家人在该戏院观看《负心的人》而被杀害,因此她在原址的路旁进行简单的祭拜……

大华戏院对少年的我而言是“观影乐园”。中学时候,常与一位同学放学后奔跑去戏院赶一点场的电影。

那时我们常结伴看电影,但毕业后却渐行渐远,不过偶尔会在一些电影节的活动遇面,彼此对电影的热爱没变。

同学往广播界发展,表现很优秀,我偶尔会听他所主持的节目。后来听闻他患病,再不久就获知他病逝的消息。我仍记得在灵堂目睹其灵照时,脑海总浮出一幕场景:某天放学,我与他结伴而行,那时全城正讨论世界末日的议题。我们互问:若世界末日到来,我们最担心的是什么?结果两个人的答案完全一样:担心没电影可看!

解忧的小径

那个场景依旧清晰如昨,而这位热爱看戏的友人却提早告别了其人生戏台……

万芳的第二个场景是中华辟智小学的长廊,那是我的母校,学校旁边的木屋区曾是我的家园。那长廊对我来说颇具意义,我私下命名为“解忧小径”。

曾有蛮长时间因照顾家人,压力特别大。每当情绪绷紧,心情烦郁时,就会在长廊来回踱步,借以释放压力。

当年一位聪慧的出家朋友面对情绪问题,不时会摇电话向我倾诉。记得某晚我在长廊踱步竟发现她的车子就停在路边,而她在车里睡着了。

原来那天她想找我又怕打扰,因此将车子停在路旁。过后我们在邻近的嘛嘛档聊天,友人一边讲述一边哭泣,而我只能默默地聆听……

过后友人继续到台湾留学,但因身心问题,虽有接受治疗,但学业一直断断续续。后来听一位与她较亲近的佛友告知,她休学回国休养。再后来,佛友告知她离逝的消息。

我还记得那位身材高大魁梧,对人极度热心的佛友,出席对方的葬礼后,一脸的哀伤的对我说:人真的很无常脆弱,一具活生生的身躯瞬间就化成一堆尘土。

而这位接引许多年轻朋友学佛的佛友,几年后患上肾病,也离开人间,最终也变他口中的那堆尘土……

丢了工作街边行乞

第三个场景是榕树下的嘛嘛档,万芳独坐喝茶,而当年在“五一三”当天在戏曲《窦娥冤》中演窦娥的戏班班主蔡宝珠(幽灵?)也在喝茶。两人过后在双溪毛糯的乱葬岗相遇……

我经常会穿越嘛嘛档后面的小巷到对面的广场购买日常用品,只是鲜少坐在那里喝茶。更早的时候,这里曾是一对中年夫妇经营的云吞面档口,父亲特爱吃,常叫我打包。那时榕树下有一位蓄长发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卖猪肠粉,我时会光顾。

后来周遭的小食店越开越多,小摊贩的生意皆被影响,后来发现其档口也消失了。

一段时间后,我看到那中年男人变成流浪汉,并在街边行乞。再后来,就听闻他去世的消息。

由于半山芭周遭发展迅速,启建了无数大型的购物与美食中心,变成观光景点,一些靠打零工讨活的中年大叔丢了工作,付不起高涨的房租,只能露宿街头。

这些弱势的流浪汉,只能静悄悄的在他们的人生戏台黯然谢幕,无人关注也无人在意……

小时的我们或许喜欢坐在榕树下,看戏棚上的戏子们唱演,看得如痴如醉。长大后才发现我们其实皆是戏台上的演员,并演得异常入戏。但无论扮演的是尊贵或卑微的角色,最终都在守候生命荧幕上亮出“剧终”二字。

人生果真如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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