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珊妮（译音）正要上床睡觉，这是她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给她的户外家具生意带来了坏消息：美国又加征关税了。

“我都无语了。我感觉到很无奈。”胡珊妮说道。她的公司在中国东部，生产露台家具，并且大多卖给美国零售商。第二天，美国的销售团队带来了另一个可怕的消息——因为唐纳德·特朗普的关税措施汹涌而来，一些客户暂停了订单。

特朗普像机关枪扫射似的贸易措施正在广泛波及中国的出口部门，而净出口去年为中国经济增长贡献了近三分之一的力量。这些关税看起来势必会给贸易双方都带来痛苦，而且特朗普是否还会继续提高关税亦未可知。

中企焦虑

特朗普行动的速度和范围在中国的工厂引发广泛的焦虑，其中许多工厂的利润率已经很低了。这增加了紧迫感，中国决策者需要采取行动来提振国内消费，而工厂则需要到世界最大经济体之外寻找买家。

关税还引发了关于谁将最终买单的争论。美国财政部长斯科特·贝森特本周表示中国制造商将“吞下”关税，价格不会上涨；但中国的出口商则拒绝全部承受这至少20%的关税成本。

胡珊妮说她的公司——杭州Skytech Outdoor Co.，正在与美国企业谈判分摊增加的成本。“美国消费者将为关税付出代价。”她说。

分摊账单

特朗普的关税政策引发了太平洋两岸微妙的讨价还价活动，中国出口商希望保住美国这个吸引人的大市场，而美国进口商也需要中国这个世界工厂提供质优价廉的产品。

浙江省一家服装生产商表示，美国客户要求的折扣高达10%，不过利润微薄意味着这家公司只能答应2%到3%的折扣。

为避免破坏业务关系，这家年收入数千万美元的公司要求匿名。

“这比第一次贸易战要糟糕得多，”从事汽车零部件出口业务的郑涛（译音）说，“我最担心的是客户觉得在如此不确定的环境中做生意是一种巨大的折磨，他们宁愿多花一点钱转向当地供应商，从而获得确定性。”

同样令人震惊的是，特朗普突然取消允许价值低于800美元（约3536令吉）的包裹免税进入美国的“小额豁免”规定。这一政策变化基本上放过了向美国企业大量销售产品的工厂，但却会伤害到Shein和拼多多旗下Temu等在线零售商。

一个彭博指标显示，Shein的美国销售额在取消豁免后的几天内下降了多达41%，而Temu下降多达32%。这个指标分析信用卡和借记卡数据。不过两家公司销售额在2月晚些时候都回升。

虽然小额豁免随后又恢复，但深圳市跨境电子商务协会负责人王馨表示，这一动向发出一个强烈的信号，暗示中国供应商如果想要保住美国业务，将不得不面对更严重的监管挑战。

她说：“我们需要做好在更加不确定和更加困难的全球贸易环境中开展业务的准备。”这个协会代表着约3,000家出口商。

据美国银行的报告，如果完全堵塞这个漏洞，去年流向美国的约500亿美元（约2210亿令吉）的此类出口中，大部分将化为乌有。这几乎是中国向美国出口商品总额的10%。

他国或效仿美贸易壁垒

增加不确定性的是，下个月美国贸易代表将报告中国对特朗普第一个任期内第一阶段贸易协议的履约情况。这份报告可能引发又一轮关税。

关税大增这可能会加速一些公司将生产转移到海外，以躲避美国关税和其他贸易壁垒。彭博新闻社在2月份曾报道，快时尚巨头Shein要求一些中国大型服装供应商在越南新建产能，并以提高采购价最多30%作为激励措施之一。

雪上加霜

令中国出口商的困境雪上加霜的是，有迹象显示其他国家可能效仿美国的贸易保护主义做法。韩国和越南上个月表示，势将对中国钢材征收关税；墨西哥与华盛顿讨论了采取类似措施。

贝森特上周敦促加拿大效仿墨西哥的潜在行动，帮助建设所谓的“北美堡垒”。如果成真，那将对寻求多元化的工厂造成进一步打击。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欧洲会追随美国的关税政策，”郭安迪（译音）说，他经营着一家贸易公司，帮助中国制造商向海外销售。一个月前他把面向美国买家的报价上调了25%，但销售额却下降了30%以上。

不断增加的贸易壁垒，将给已经因消费疲软而举步维艰的中国经济带来压力。去年中国向全球出口创纪录的3.6兆美元（约15.9兆令吉），帮助实现了经济增长目标。

国内需求低迷从2023年5月开始拖累出口价格，降低外国客户支付的成本，这还不说任何与关税直接相关的折扣。

竞争激烈

不断升级的关税战将加剧恶性竞争，并加剧中国面临的通缩压力，进而陷入物价、企业利润、薪资和消费能力持续下降的周期。

温琪（译音）在深圳创建的电子商务公司在亚马逊和Temu上销售电子产品，她认为尽管关税上升，但中国的制造业优势仍将持续。

“我们最关心的是美国消费者是否还需要这些产品。”温琪说，她提到某些商品的利润率高达70%。“产品的快速创新让消费者难以割舍。”

但随着像她这样的公司争夺萎缩的海外市场，她不得不为市场份额而战，她的销售额已经降至2019年的六分之一。她的员工每天从上午10点工作到晚上10点，吃饭点外卖，这样可以有更多时间采购产品来卖，诸如移动电源、耳机和运动相机等等。

“总会有办法消化不断上升的成本，”她说，“我认为，如果产品好、而且价格不离谱，他们还是会买。”

新闻来源：彭博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