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见】肯尼迪遇刺真相仍不明/陈万诚
在国家与历史之间,总有一道隐形的墙。这堵墙并非由砖石砌成,而是由信息、记忆与权力构筑。当美国特朗普政府宣布解密大批关于前总统肯尼迪遇刺事件的档案,人们曾以为,这道墙终于要被撬开一个缺口。
然而现实并未如愿。一页页档案从档案馆中“归还”于公众视野,却并未带来应有的光亮。涂黑的段落、含糊的记录、空洞的备注,像是精心打理过的历史废墟,只允许人窥见结构,不容人还原真相。
美国政治信仰崩塌
62年前,肯尼迪命丧达拉斯,从未是一件被尘封的过去。它像一根断裂的神经,触碰便仍生疼。不仅因为这是一位国家领导人被枪杀的创伤事件,更因为这起暗杀成为美国政治信仰结构崩塌的象征。在这之后,“阴谋论”不再只是边缘话语,而成为一种民间求索真相的方式。
在主流媒体之外,在教科书的空白处,民众一次次提出质疑:为什么刺客在案发后几小时内就被杀?为何弹道报告前后矛盾?为何许多关键证据在多年后“意外丢失”?
这种深植民间的不信任感,其实从未真正平息。它不仅表现在对案件本身的疑问上,也延伸至对整个政治系统的质疑。肯尼迪之死成为一种集体心理象征,它将普通公民与政府之间的信任裂缝具象化、情绪化,也为日后关于“深层政府”的论述提供了养料。政府所说的“我们知道的都在这里了”,越来越像是一句空洞的安抚,而非负责任的承诺。
比起刺杀本身,更令人忧心的是政府在面对历史创伤时的选择。它没有选择彻底公开,而是精心剪裁。这种剪裁,不只是对文件的物理处理,更是一种对公共记忆的控制逻辑。在这里,国家不是一个诚实的记述者,而是一个讲述者——它决定讲什么、怎么讲、讲到哪里为止。而公众,则被引导着相信某个版本的“完整”,却始终得不到应有的答案。
公开未必等于真实
这次档案公开的真正意义,不在于它提供了多少“新线索”,而在于它再一次提醒我们:在一个民主社会中,透明并不等于公开,公开也未必等于真实。在政府与公众之间,仍横亘着一道对信息的主导权之争。肯尼迪案或许无法彻底还原,但它留下的提问必须继续存在——谁掌握过去?谁定义记忆?谁在策划被记住的版本?这才是所有历史档案背后,最深沉也最迫切的民主命题。
或许我们终将无法知道肯尼迪真正倒在了谁的枪口之下,但我们不能接受的是,国家有意无意让人们对真相失去兴趣。失去历史感的公民社会,将被更易操控、更难觉醒。正因如此,每一次面对档案与文件,我们都不只是阅读过去,而是在争夺未来的解释权。
澳洲选战围绕最低工资/陈万诚
澳洲联邦大选即将在5月3日举行,围绕最低工资调涨与同工同酬立法的争议,已悄然取代传统经济议题,成为本次大选最具穿透力的社会主轴。这不仅是一场关于收入分配的政策拉锯,更是一场制度架构、经济路径与社会心理的三重碰撞。
最低工资争议之所以能升温为选战核心,并非单一经济议题,而是关乎国家发展战略走向的系统性辩论。
工党重塑“分配正义”
现任工党政府数日前向公平工作委员会提交的立场文件中,明确主张给予按奖项制雇佣的工人“实质高于通货膨胀”的薪资调整。
工党虽未列明涨幅,但强调“此举既公平,也具经济责任”。这一说法的政治底色浓厚,其意图并非仅在于补偿通胀侵蚀,更在于重塑“分配正义”的政策叙事,试图在中产阶级焦虑蔓延的背景下,强化工党的民意基础。
这场争议真正的结构性背景在于:“最低工资”这一技术性调节机制,正在快速转化为具高度政治动员力的制度工具。
传统上由技术官僚主导的年审机制,如今已成为政党政策立场的外溢平台。执政党将其纳入竞选策略,在野联盟党则小心翼翼回应,避免在通胀与劳工之间站错队。
这使得本应理性、审慎的政策机制,在选战节奏中呈现出非对称化与高度情绪化的趋势。
工资涨太快推高通胀
虽然如此,这也引发了经济学家与央行的担忧。澳洲央行总裁布洛克日前警告,若当前的工资增长趋势与生产率脱节,将使物价体系发生系统性扭曲,并对货币政策形成掣肘。
布洛克强调:“若生产率无法提升,工资增长不具可持续性,将带来通胀压力,央行将被迫继续维持高利率。”
事实上,根据储备银行估算,过去6年劳动生产率年均仅增长0.2%,远低于工资增长所需的支撑线3.5%。当前的薪资政策,实则已进入对货币政策中立性构成挑战的边缘状态。
这一趋势也引发了更深层次的制度性思考:澳洲财政政策的分配目标与货币政策的稳定目标之间,是否仍能保持协同?
目前来看,工党政府试图透过调薪、加税改革、能源补贴等一系列直接干预手段,为低收入群体提供即时缓冲。但这种政策路径,若未同步进行结构性改革(例如投资于技能升级、产业技术转型),将难以产生长期生产率提升,反而导致“治标不治本”的政策赤字。
当前最低工资争议背后,也隐藏着新型社会政治联盟的重组。以往支持工党的多为城市中产、工会组织与公共部门劳工;而如今,在生活成本压力下,部分传统中产与小企业主已转向质疑政府调薪是否会带来成本外溢。
少数族群不满成本高
这种“新中间阶级焦虑”,正促使选民结构出现错位。联盟党虽未强力进攻最低工资议题,但在私下与企业界互动中,正积极铺设“调整现行劳资框架”的潜在路径。
这也解释了为何来自少数族裔社群的商家,特别是亚裔经营者,频频在本地媒体上发声。无论是悉尼的华人面包店主,还是墨尔本郊区的小餐馆业者,普遍反映雇佣负担已超出承受能力。
若最低工资继续上涨而缺乏差异化应对机制(如中小企业税务减免或雇佣激励补贴),或将导致区域性失业上升与族群性经济挤压,形成新的社会分裂点。
澳洲所揭示的,是当“分配正义”成为选战武器时,若未能嵌入生产性政策逻辑,最终陷入“政治讨好—经济透支”的恶性循环。
澳洲2025年大选,不仅将决定一位总理的去留,也极可能成为国家经济制度调整的分水岭。最低工资政策表面看似关乎低薪工人,实则触及国家资源配置、治理逻辑与制度方向的底层结构。
这是一场关于“谁应分享增长红利、何种机制决定分配比例”的根本性斗争,而选票背后所映射的,是一个社会如何在经济现实与政治承诺之间,寻找新的平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