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道：黄杰

TikTok演算法被《MIT科技评论》评为“全球十大突破性技术”，主打小众市场策略，推广精准而多样化，使用户黏性极高。但因为其影响力巨大，成为了美国政治讨论的重要话题，也被共和党人视为文化入侵。

以15.3亿“每月活跃用户”登上世界排名第五的社交媒体TikTok（中国版本为“抖音”）依靠独创的演算法，成为了近年最成功的中国科技出海故事。

TikTok演算法除了受到西方市场欢迎之外，更是受到美国科技界认可。美国波士顿市的麻省理工学院（MIT）每年都会出版《MIT科技评论》的“全球十大突破性技术”排行榜，在2021年，“TikTok演算法”就以其“高准确性”、“高用户黏性”等优势成功上榜，成为少数获得科技界认可的商业主导发明。

造就多元次文化群体

虽然有关TikTok的演算法，公开资料中没有完整介绍，但是透过分析《纽约时报》所取得的“TikTok Algo 101”文件（已得官方证实为真实文件，由北京的工程团队所撰写）以及其他关于该平台的用户数据，可见其演算法的吸引之处为：“ 更善于给予新创作者曝光机会，加速人们在网络上的成名时间和减低成名成本，造就大量多样化、多元化的次文化群体，为用户提供更大的社群凝聚感，从而转化为市场、商业以及文化动力。”

有别于其他擅长于推广各种“现象级”的话题的社交媒体，TikTok的演算法更有利于那些在小众之间流行的话题，以及更有效地推广“精准而多样化”的影片给观众。

2策略创社群凝聚感

主打“小众市场”的策略，背后需要有两点技术支援：一，精准把用户有兴趣的影片推广给目标受众；二，避免过分重复同一议题的影片而让用户失去兴趣，保持内容多样化。TikTok的演算法主要就是围绕以上两点，透过计算“用户价值”设计出一套有利于用户经营“小众市场”和各种“次文化”的内容推送系统，而由于内容的“个性化”程度甚高，让用户在使用TikTok时有非常深厚的“社群凝聚感”以及“亲切感”。

在现今西方的高新科技公司主导了资讯流通、控制言论而被西方年轻一代批评、弃用的潮流之下，不少西方的年轻人纷纷“数字移民”到TikTok，利用中国公司、中国演算法所提供“言论流通权”的空间，在这个中国平台上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新颍小众潮流，甚至形成了影响中美关系、两岸关系底下加深民间交流的重要影响力。

逾半用户为年轻人

根据2023年3月的最新统计，TikTok的用户超过一半的年龄都在18至34岁的区间，多受年轻人欢迎。TikTok用户平均每天花1.5个小时在该应用上，这个数字比脸书高50%、比Instagram或是WhatsApp高出3倍。

在Tiktok的主页“For You Page”之中，有别于其他社交媒体的主页只是让用户看到他们所订阅的内容，TikTok的主页是为了让用户接触新的、他们有可能有兴趣的影片而设计的，而TikTok的用户把70%的时间都花在主页上，使到TikTok的“新用户触及率”非常之高，也使到TikTok平台上出现大量“TikTok知名”的“微网红”，大大提高了TikTok的内容生产者人数，更有利于平台发展。如TikTok上曾经发布影片的用户人数高达83%，比其他影片串流平台多很多。

TikTok的这个营运策略大受年轻新一代女性用户欢迎，因此TikTok是少数女性用户人数多于男性的社交媒体，而如果以影片串流平台比较，TikTok的女性用户比例更是优管的2.5倍之多。

之所以年轻女性会比较喜欢使用TikTok，除了是因为TikTok社群为她们提供了巨大的“社群感”以及“亲切感”以外，也是因为女性曾经也是“微博客”网站Tumblr的主要受众群体，很多以往和青春期议题相关的新颖潮流，包括“厌食支持者”、“变性”等，都曾在Tumblr上形成流量不少的“次文化群体”。

而TikTok的兴起让这些本来主要使用设计文字和图片的群体都“技术升级”成为短视频的制作者和消费者，因此TikTok成功吸收这一大量的年轻女性支持者。

性别议题引争议

例如，现今在美国非常具争议性的一系列关于性别的议题，从“未成年人变性”（或“变性儿童”，transkid）、到“新造代名词”（neopronoun，如使用Xe、Xy、Hi、Ze、Ey、Ne等“新词”代替传统的He和She）、再到“耶稣也是非二元”、再到“变装王后讲故事”等等非主流的文化发展，都是来自于TikTok上的小众倡议群体，并且在该平台上走红、吸引大量青少年观众，从而“溢出”到美国主流社会，推动各种社会影响。

例如，在TikTok上以记录自己的“变性日记”而走红的达伦·马瓦尼，其频道《女孩日记》就有超过4.36亿人“按赞”，并且坐拥1080万个订阅。而马瓦尼本人也成为多个女性品牌包括卫生棉和化妆品的代言，更代表女性出席“福布斯女权峰会”，更在去年的中期选举前到白宫和美国总统拜登对谈关于跨性别人士权益。可以说，是TikTok造就了这些新一代的美国公共网络人物，并且塑造美国的新文化。

在美国，TikTok也成为了所谓“觉醒TikTok”（woke TikTok，指在TikTok上主张极为进步的性别和种族价值的创作群体）文化的温床，甚至乎因为这些内容太过“小众”，造成其他保守派人士纷纷登入TikTok去“猎奇式观看”这些他们眼中的怪异人士，还衍生出多个极有影响力的保守派网红，包括在推特上的用户“TikTok上的自由主义者”、在优管上的“Issac Butterfield”、在Rumble上的“奥丁之男”等，他们都是以在其他平台上转载和评论TikTok上的夸张内容而获利。

不少的保守派网红如Ben Shapiro和Matt Walsh等都会在他们的网络节目中加入“嘲笑／反驳觉醒TikTok”的环节，可见TikTok在美国流行文化的影响力已经是超越单一平台，成为了美国文化政治当中有特殊意义的势力。

受阴谋论攻击遭禁用

恰恰是因为TikTok在美国文化政治上的巨大影响力，让TikTok背后的言论监管政策也成为了美国政治讨论的一个重要话题。

具体地说，TikTok因为偏重于建构“次文化群体”的策略，不时也会禁言或是封锁那些被认为是“性别或种族歧视”的用户，因此常被共和党人以“中国正在用TikTok向美国进行文化侵略”的阴谋论所攻击，在共和党人眼中，是中国透过在美国提倡各种“变性”议题而对整个西方文化进行文化入侵。因此，“禁止TikTok”在共和党人当中是一个呼声很高的议题。同时，TikTok也是美国家长最常见禁止子女使用的社交媒体，可见美国人对TikTok还是有一定的文化恐惧。

总而言之，虽然TikTok已经成为了美国流行文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其影响力甚至延伸到多个不同平台的内容，但是由于TikTok走的是“小众策略”的路线，使到这些TikTok上的次文化群体“受众不少、树敌更多”，成为了美国新保守运动的攻击对象。

加上中美陷入科技战，使到TikTok更是成为众矢之的，因此就算拜登政府当局禁止TikTok，看来TikTok的西方支持者大多数只是会透过VPN“翻墙”使用TikTok，而不会形成大型的反对行动。 

1.2亿用户反禁令

此时公布的最新民调显示，虽然有四成一的美国民众支持联邦政府禁用TikTok，但在2月使用过TikTok或者每天使用的美国民众中，只有21%和17%支持禁令。也就是说，1亿2000多万的美国用户不赞成禁令。他们在影音平台上张贴、消费内容，无疑就是使用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的权利，其中包括言论自由。

《纽约时报》说得很清楚，拜登政府只有两个选项，一是全面禁止，或者美国用户数据存美。但全面禁止，即刻会受到用户提出宪法第一修正案的挑战。而在特朗普时代，美国联邦法院也已经裁决特朗普无权禁止TikTok，拜登自然也无法绕过。

全面禁止将失年轻选票

更为严重的是，明年是选举年，拜登政府如果强硬全面禁止TikTok，可能会遇到选民投票抗议。商务部长雷蒙多最近向彭博社透露，一旦实行禁令，“这实际上将永远失去每一个35岁以下选民的选票”。

对国会和白宫而言，即使禁止TikTok，也不是他们认为的“国家安全问题”的终结，因为根据3月份美国市场洞察公司Sensor Tower的资料显示，在这个月的前3周，推出才7个月的购物平台Temu是美国应用程式商店里下载次数最多的应用程式，其次是TikTok影片剪辑合作伙伴CapCut，然后是TikTok本身，排在第4的是快时尚零售商Shein，这4家都是中国开发的应用程式，直到第5名才是非中国开发的应用程式脸书。

由此可见，美国国会两党和白宫还根本停不下手来打击其他中国打造的应用程式。也因为如此，美国很多TikTok的年轻用户认为，国会和白宫打压，是为了给美国自己的科技公司脸书开路。

不容否认的是，TikTok在美国的存亡风波，已经导致字节跳动在全球私人市场的估值持续下降，彭博社之前报道，该公司在近期获得阿布扎比财团AI公司G42的投资后，估值为2200亿美元，较2021年近4000亿的最高估值价值下跌很多。

新闻来源：亚洲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