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专栏

中国难靠花钱摆脱困境/Project Syndicate

进步经济学家倾向于将中国为应对2008-2009全球金融危机而出台的大规模经济刺激计划(规模当于其GDP的12.5%),视为一项各国政府都应效仿的凯恩斯式大胆创举。

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IMF)也对该国大加赞赏,而受益于由此带来的大宗商品繁荣的发展中经济体也是如此。

但随着经济学家的深入研究,一幅更为复杂的图景开始浮现。大规模刺激政策在短期内无疑是有效的,但它也扭曲了中国经济增长的质量,并为该国当前的许多问题埋下了祸根。

这促使人们对政府在经济管理中所扮演的角色,进行了更为广泛的重新评估。而事实证明国家的过多控制往往弊大于利。

过多控制弊大于利

当然,中国最初的经济刺激计划——2008年底启动并持续到 2010 年,并没有标志着政府支持的终结。通过允许地方政府在账外借款和为地方城建公司债券提供事实担保,中国为基础设施和房地产行业提供了大量支持,并将经济刺激政策延长了十年。

这两个部门因此也大概占据了当前总需求的三分之一,远远超出了欧盟、日本和美国的水平。

普林斯顿大学经济学家熊伟及其合著者,最近在布鲁金斯学会会议上发表了一篇论文,就中国政府的长期刺激政策对私营部门活动的影响状况,提出了令人警醒的见解。

通过分析本地数据,他们发现2002-2008年间各省的GDP增长,与企业利润和零售额都存在强相关性,这与标准凯恩斯主义模型的预期相反,而值得注意的是这些相关性在2011-2019年间完全消失了。

同一篇论文中的相关分析,还发现城市层面的生产率增长——以资本和劳动力投入作为对照——在经济刺激政策出台相当强劲,但却在随后几年显著下降。

建筑回报续递减

这些发现与我与国际货币基金经济学家杨元辰早前共同撰写的研究报告相吻合,该报告认为中国建筑业的回报,在经过多年过度建设后持续递减。目前这已造成住房供应过剩,导致许多城市房价重挫。

鉴于房地产在中国家庭财富中占有相当大的比重,即使官方公布的GDP增长数据,继续徘徊在5%左右,因消费需求崩溃引发的通货紧缩状况也就不足为奇。

西方分析人士经常哀叹中国政府不愿推出旨在刺激消费需求的大规模刺激计划——比如美国在冠病疫情期间的直接现金转移支付。

但他们往往忽略了熊伟及其合著者所强调的一个关键点:中国是一个混合型经济体,政府在其中发挥的核心作用,远远超过任何发达国家。

多年来中国的政策制定者,都可以用经济快速增长来为现状辩护。但如今这一论点的分量已大不如前。经济增长的质量持续下降,用会计伎俩和非生产性基础设施项目来掩盖经济的潜在弱点,早晚是行不通的。

而恢复增长的唯一可持续途径,是让在过去十年间强行巩固了自身权力的中央政府,将部分权力移交给地方政府,更重要的是移交给私营部门。

美国总统特朗普的贸易战,也使中国更迫切地要去恢复私营部门活力。出口仍然是中国经济中最具活力和全球竞争力的部分,也是该国提高生产率和摆脱当前困境的最大希望。

须寻找新增长点

但随着出口引擎逐渐熄火,政府必须寻找新的增长点,而只有私营部门准备好了应对这一挑战。

尽管中国在过去几十年间,取得的经济成就令人钦佩,但2008年后实施的大规模经济刺激政策,并不像许多进步凯恩斯主义者所说的那样取得了绝对的成功。事实上它应该是一个警示。

此举的结果之一,就是中国的债务相对GDP比率不断攀升,进一步限制了政府刺激经济的能力。

根据国际货币基金发布的财政监测报告(Fiscal Monitor),预计到2027年中国的公共债务额,将超过GDP的100%,如果算上企业和家庭负债则将超过300%。

有些人或许会说中国的低利率使债务负担可控,但值得留意的是美国也曾有过同样的说法。与日本一样,中国也可以通过金融抑制措施长期保持低利率,但代价可能是经济增长放缓。而日本过去三十年的经验,让我们看到了这条路径最终可能通向何方。

中国的政策制定者富有创意且精明强干,但目前的一些问题是由他们自己一手造成的。他们能否找到摆脱当前困境的办法,或者中国会否沦为中等收入陷阱的又一个受害者仍然是未知之数。

但是希望重复2008年的做法显然是非常错误的。精心策划的刺激消费性措施或许有所帮助,但前提是它应当通过私营部门的需求来实现。

Project Syndicate版权所有

www.project-syndicate.org

 

 
 

 

反应

 

名家专栏

特朗普、关税和美元的命运/Project Syndicate

作者:马克·布莱斯(布朗大学国际经济学教授)

随着特朗普政府对世界其他国家“疯狂”征收关税,许多评论家担心会出现“为疯狂之举洗白”的问题,也就是给那些毫无合理性的政策赋予令人信服的理由。

他们认为这种无知的做法分散了人们对正在我们眼前上演的骗局的注意力。特朗普家族进军加密货币领域的举动——其发行的meme币俨然一种公开的贿赂邀请——显然支持这种解读。

但这是唯一的结论,还是另有内情?

我们不妨考虑一下另一种解释。

早已放弃自由贸易

美国推动全球自由贸易的方略早在2016年大选时就已经被放弃了——当时唐纳德·特朗普和希拉里·克林顿在竞选期间都反对《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特朗普随后对来自中国和其他国家的商品征收关税,而其中许多关税也在乔·拜登总统执政期间得以保留或延长。

作为拜登标志性政策之一的《通货膨胀削减法》试图促进美国绿色行业的再工业化,而这些行业除了受到特朗普关税保护外还将获得补贴。

特朗普最新出台的一轮关税也是为了推动再工业化——尽管是更为碳密集型的那种。因此自由贸易似乎已不再是两党的选择了。

美元是个大问题

两党都支持保护主义政策的原因在于,美元在推动结构性贸易失衡方面的全球角色。正如约翰·梅纳德·凯恩斯早在1944年就认识到的那样,如果任其发展,所有国家都愿意成为净出口国而非净进口国。

如今欧盟、亚洲和海湾地区那些净出口国所赚取的美元都无法被本国经济吸收,因为这会提高国内工资和物价,削弱其竞争力。赚取的美元对当地银行来说是负债,而将其转化为资产的最简单方法就是购买美国国债,这实际上是将现金交还给美国,使其能够继续购买出口商品。

工业不再是主角

因此,在过去40年间美国通过发行利率为2%的数字欠条,进口了它想要的几乎所有东西,而这些欠条也从未被要求偿还过,因为美国国债也是出口国所需要的储蓄载体。这意味着抛开其他因素不谈,美国是不存在经常账户约束的。

那美国为何要结束这种看似神奇的状态呢?正如马修·克莱因和迈克尔·佩蒂斯所指出的那样,无视经常账户约束实际上会带来一些长期成本。净出口国积累了巨额盈余,但代价是削弱了国内投资和当地工资,从而压抑了经济,而美国“受益”于无限制的廉价外国商品,但代价是掏空了自身的工业能力。

1975年时美国最大的三个雇主是埃克森公司、通用汽车和福特公司;2025年的最大雇主则是沃尔玛、亚马逊和家得宝。前一类企业生产贸易商品,而后一类公司基本上在国内销售进口商品。

鉴于这些长期影响,美国两党的领军人物都开始将美元的“嚣张特权”视为过份沉重的负担。两党都希望通过促进国内生产来“重新平衡”美国经济,这就需要出口国被迫进行调整以减少对美元的需求。

不便说出的真相

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把这一点说出来呢?或许是因为与谈论贸易政策的细枝末节相比,声称“被其他国家割韭菜了”更能打动选民。

此外,虽然特朗普政府缺乏重新平衡全球秩序的全面方案,但这并不意味着这种秩序的重新调整没有发生。

毕竟德国的出口引擎甚至在冠病疫情前就已经熄火了。它最近放松“债务刹车”(宪法规定的结构性赤字上限)并接纳投资的行为表明朝向国内消费的再平衡已经开始。

中国提早反应

特朗普推动的欧盟国防开支激增将为这一趋势增添更多动力,而欧元区更加由消费驱动的前景将为全球投资者提供一个可行的美元替代物。

至于中国,它似乎已经意识到,向世界其他国家大量出口电动汽车、太阳能电池板等绿色产品是存在局限性的。中国已经实现了美国市场以外的多元化,而这也增加了对更庞大国内消费的需求。

与此同时,其他以出口为导向的亚洲国家似乎热衷于在美国开店以保持市场准入。

世界再平衡

这样一个重新平衡的世界需要更少的美元。终结当前的体系无疑将带来巨大破坏,而美国再工业化的前景也可能被证明是虚幻的,但重点是要记住两党都认为这是必要的。

再平衡进程在特朗普上台之前就已启动,就算他下台,推动这一进程的力量也可能依然存在。

反应
 
 

相关新闻

亚亦君令补选
南洋地产
BESbswyBESbswyBESbswyBESbswyBESbswyBESbsw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