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窗一剑】文|图：黄福地

每逢农历新年来临，我都会想起童年赌博而身无分文的那种刻骨铭心窘境。

当年童稚无知，每到新年都会跟随人家玩骰子赌博，结果赌运不佳，每次都输光一年才等到唯一的一块钱红包钱。

蛇年即将来临，我又想起在砂拉越西连有一位老宗亲，他曾盛意拳拳邀请我去找他。他在伊班族新村工作数十年，与伊班人熟悉，交情也好，又通晓伊班语，如今已退休，比较空闲，可以带我去观看比较有原始风味的长屋和了解他们的生活习俗。

这项建议正合我意，我爱寻幽探密，虽到过砂拉越多次，也参观过长屋数次，但都是比较靠近市区，是政府所建的，像是现代化的排屋，缺乏原始韵味。对这位老亲的邀请，我欣然允诺，遂约了两位报界老友前往。

他带我们到Kampung Mongkos 的伊班村落参观长屋，赫然发现一群伊班人和小孩在玩骰子赌博，立即勾起我的童年记忆。

那是1950年代初，每逢新年必玩的赌博游戏，已经差不多六七十年没有再见到了，没想到在这砂州偏远的内地长屋，竟然重见骰子赌博游戏，令我坠入昔日时光的隧道！

赌博是陋习

更令我惊奇的是伊班土著，平日竟也爱玩这种骰子赌博，可见赌博并不局限于华人！

赌博是犯法的，但这群小孩却能在此公然聚赌，毫不惧怕，可能是山高皇帝远，或是执法不严，网开一面？

这群小孩在一位青年庄主带领下，在地板走廊席地而坐，兴致勃勃，围绕在一张绘有“鱼虾蟹葫芦老虎鸡”的图案旁聚赌，有大人在旁观看，也会下注，当然赌额不大，都是一两元或几角钱。

这种骰子赌博游戏我们称为“虾公螃蟹”（客家话），每粒骰子有6面，分别绘上6种不同的图案，其中有鱼虾螃蟹等，因此，我们就简称为“虾公螃蟹”。

他们玩的有3粒骰子，把骰子用杯盖住摇晃，停止后即可下注。

赌具很简单，他们在一张布上画有6个图案，即鸡、鱼、虾、螃蟹、葫芦、老虎，有者是以金钱代替老虎。只要买中1元赔1元，摇出2粒同图案者，则赔2元，3粒同图则赔3元。

童年时住在乡村，我是穷小孩，只能盼望新年的到来，才能拿到1块钱的红包。因此，企盼新年好像要等很久，遥不可及；如今农历新年即将到来，好像一晃而至，老少感触，截然不同。难怪大人常说：“小孩盼过年，大人怕过年！” 因为当时物质匮乏，新年到才有新衣、新鞋、红包、看戏、烟花、美食等；而今市景不佳，百物涨价，酬杂繁多，大人怎不为新年筹措而苦恼？

赌博是新年的陋习，每到新年，村民非赌不可，而乡区处处有丛林芭蕉，村民就躲在隐密之处聚赌。可是警察嗅觉很敏感，他们穿便衣围捕，看守员见有陌生人到来，高喊“马打”（警察）来了，大家就作鸟兽散，逃不及者就被逮着，金钱赌具也被充公。

锦囊羞涩过新年

我经不起赌博的诱惑，也跟着其他孩子赌骰子，结果很快就输光了！因为输钱不敢跟父母讲，怕会被骂，更不敢跟父母再讨钱，结果袋子空无一文，只好锦囊羞涩过新年，想吃1角钱的冰条都没钱。别人高兴兴过新年，而我只能强忍装欢，那种滋味是可想而知。一连几年都如此，结果我发誓不再赌博，直至今日，我从不赌，即使是娱乐玩票性质，我也不沾边。因为深怕一旦染上习惯，就很难剔除，后患无穷。

我看到一位朋友，新年到来时，债主迫债，两夫妇牛衣对泣，而且夫妇俩争吵不已，就是因为他爱赌，债台高筑。还有很多人因赌毁倾家荡产，酿成悲剧！

因此，童年的苦涩经历，对我反而是一件好事！

来到长屋，重见骰子赌博游戏，忆起童年，历历如在眼前。这种骰子赌博，早期流行于中国南方，随着华人南来而流传，没想到数十年不见，在伊班长屋重现，可说是意外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