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予我/黄康伟

纸本的触感似乎才能让我记得书上的某一段记忆,至少记得书本的封面质感。(作者提供)
【康怀无外】文图|黄康伟
不同时期的阅读都有不同的目的,也养成了不同的阅读习惯。
上大学以前的阅读,是课余知识的补充。住在一个不算大城市——新山,阅读读物无非来自连锁书店与学校图书馆两种管道。中学图书馆的馆藏不丰富,学长姐来访,都说这里的图书馆“桌子很冷、椅子很冷”。
年少懵懂,不知如何选择阅读读物,阅读量也不多。读书,只是一种休闲。过目即忘,与其说是读书,不如说只是简单的翻阅。九把刀、杜拉克、《蕉风》杂志都只是焦不安的灵魂,尝试找答案的出口。
读后摘要笔记
上了学院及大学,囫囵吞枣。无论是在吉隆坡,还是在台北,无论是社会学、政治学,还是本地的出版,阅读后,我都会在部落格上摘要笔记。
在作业上,这些阅读材料仿佛“鬼上身”的符咒,在一顿怪力乱神后梳理当中的脉络。每一次写作,都像是一场作法。某次我整理硬碟,再读这些青涩的文字,都自觉像是剪报般贴贴补补。
研究所的生活是辛苦的。勤工俭学,下了课都在打工,为了活命只能如此。相对其身边朋友,我已经算是轻松了。一门课一个星期有一本读物,上课前需要准备摘要,上课时再读书报告。每一次读书报告,都战战兢兢,深怕自己读不懂,说不清。
写下来才是自己的
还记得老师都要我们阅读后,写下笔记。“写下来才是自己的。”然后,才渐渐明白读书与自己的关系,读书给予我什么。
毕业后,回马参与说书活动,经常需要快速翻阅书籍。书签贴纸成了良伴。台湾流行直排,书签贴了之后,翻阅起来并没有障碍。可是,横排书在贴了书签后,翻阅起来却感觉不顺利。
身边友人总是强力推荐电子阅读器,有者也会惊讶于我没有电子阅读器,我却总是有些排斥。电子阅读后,我总是出现断片、记忆凌乱的问题,自己好像不知清楚自己念过什么内容。只有在电脑前的敲敲打打,才被迫在高速的时代对着电脑谈情。
纸本的触感似乎才能让我记得书上的某一段记忆,至少记得书本的封面质感。这本书长得怎么样,书本又是否已经泛黄。书柜的陈列才有办法回顾自己走过的路。
无论是开心的、伤心的、疑惑的,都是曾经读过的书,走过的人生。
黑暗中的一点光/黄康伟

有一束光源于阅读带给人类的文明。(取自Pixabay)
【康怀无外】文|黄康伟
侯孝贤的《悲情城市》中有一幕是如此的。一众友人到主角林文清(梁朝伟饰演)的家中做客,友人看见书柜说:“看马克思?很进步哦。”
短短几句对白,描绘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后,阅读不仅是一种个人兴趣,更是一种思想潮流。当左翼浪潮席卷全球,即使不认同社会主义,马克思的著作也是时髦青年必读的作品。
放到今天,我似乎找不到类似的例子。如今,资讯垂手可得,短视频的兴起,人们注意力正在逐渐消逝,阅读更是一种没有效率的阅听模式。阅读经典不再是潮流,人们更倾向于消费即时流行的内容,如某首热门歌曲或贺岁电影。无论是为了谈资,还是为了融入社交圈,人们更倾向于追逐这些媒介。阅读,愈发被冷落。
所以,书本在今天的意义变得更加小众,也更能凸显个性。阅读也经常是一件非常个人的事,就如一座随身携带的避难所(毛姆语)。读者可以穿越时空,与不同时代的人类对话,也可以躲避这个时代的凡尘俗世。
在高压社会,有的读本需要特殊管道才能取得,书籍不仅是个人的庇护所,更在私下形成小型的思想交流网络。
这些隐秘的阅读聚会,成为人们在受限环境下,撑开最低限度公共领域的一种方式。我曾经在书店听过一个大叔说,1990年代末,社会郁闷,人们苦无出路,每星期聚会读书,既吸收新知识,也表达对当下的不满。
2010年代,政治稍微松绑,社会充满活力,人们天天上街,抑或是在脸书上骂战对立,又或是挞伐政府,幻想“按like改变世界”。阅读,则不再是宣泄的唯一管道。狂飙过后,社会趋于平静,公共领域的限制似乎放宽了。
然而,公共讨论却未曾随之增长,反而愈加沉寂。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消费,无止境的消费。
当热闹散去,公共领域压缩,我们的社会形成一种泛政治化的反政治倾向。而阅读又被放在什么位置呢?当退无可退,阅读就只是那些仍然愿意翻开书页的人心中的微光。它或许不再流行,但也不会消失,就像黑暗中偶尔亮起的一点光,微弱,却始终未曾熄灭。